邵世净咽了口唾沫,一把扯过钱袋子,疯了一般的跑了。唯有满身是血的林书儿还在微弱的呼吸着,皮肤上的肉被砍的外翻,她忍受着割肉般的疼痛,在地下爬行着,一下下艰难无比,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因为里屋还有她的孩子。
她眼前一片白茫茫,微弱的声音从嗓子眼里发出:“玉儿,走,娘现在就带你去看病。”
然而被里面的孩子悄无声息。
她颤巍巍的摸过去,发觉被子里面冰凉一片。
“玉儿!”眼泪涌出,恰如从口中喷涌出去的鲜血,眼睛久久闭不上。
纵然被风吹落满树柳絮,如那鹅毛大雪,依然遮盖不住生命的流逝。
“玉儿,玉儿。”烟霞色洒丝月蓝合欢花弹绡纱幔帐里传出了急促的呼唤,随即一声稚嫩而又惊恐的呼喊:“啊!”
几个在嗑瓜子的丫头都是一怔,迅速收好,面面相觑之余,一个老嬷嬷推了推角落里的小丫鬟,“小姐叫你呢,快去!”
被称作是玉儿的丫头不耐烦站起来,嘴里也不知嘟囔着什么,不过在掀开幔帐之前,换上一张笑脸,殷切的问:“大小姐,可是做噩梦了?”
眼前渐渐恢复了意识,林书儿怔了怔,见硬木雕花床罩上的刻纹精湛,上头的仙鹤仿佛欲飞。花梨木雕并蒂莲花琉璃碧纱橱将外边人的添加了一丝朦胧,而玉儿久久听不见自家小姐的回答,只得掀开,往里探了探头。
林书儿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是呆呆的望着她。
玉儿是她得力丫头,说是丫鬟,还不如说是姐妹。后来为她和邵世净牵线搭桥出了不少力,以至于后来她私奔,这个丫鬟被仗毙,自己感念她的忠心,甚至把儿子的姓名取为玉,然而现在看来,那所谓的忠心分明是个笑话,跟康怡那个贱人是一路货色。
“水。”
林书儿还来不及观察四周,嗓子的冒烟已经叫她疼的难受,立刻有丫鬟拿着水过来,而玉儿扶起她,润了润喉。她意识回归,这才察觉腿部尚且有疼痛,不由得眉头紧蹙。
玉儿眼尖,愤愤不平道:“大夫上了药,说已经没什么大事了,小姐不用担心的。只是老夫人也真是的,不过就是个教习而已,打了就打了,何必要为难小姐?”
林书儿从她这句话中敏感的察觉出了重点,自己打了教习。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稚嫩的不像话,远不是后来跟着邵世净吃苦受累的那双布满老茧的手。
难道她回到了十三岁那年?
在她的记忆中,打了女教习只有在十三岁那年,而且还被祖母罚跪一夜,自那以后,她和祖母的关系就原来越远。
心头翻涌,下意识喝茶压压惊,这回她察觉到了不对劲。茶杯中的水已经凉了,陈茶让她这个喝惯了好东西的刁嘴微微一蹙眉。
玉儿一眼就看见了,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哎呦,这帮人真是作践小姐,瞧瞧这陈茶,哪里是大家小姐喝的东西,这一瞧着小姐失势了,就开始各种作践,赶明个您可要好好的闹闹,让她们瞧瞧,您可不是好欺负的!”
这就开始怂恿自己了,林书儿冷笑一声,斜眼看着玉儿,呵斥道:“跪下!”
玉儿一惊,却也不害怕,委屈的叫喊:小姐这是做什么?老夫人罚了您,您回头拿我这贴身丫鬟出什么气?“”
她这大咧咧的闹了起来,竟是没一个人上前训斥,反而各个看起了笑话。林书儿气急了,抬首上去就是一巴掌,寒声道:“还不跪下!”
玉儿第一次见着林书儿跟她发这么大的脾气,仿佛从那双幽暗的眼睛中看见了寒星,全身一个哆嗦,下意识就跪了下去,但还是死鸭子嘴硬,“奴婢做错了什么?”
“做错什么?”林书儿的目光冰冷的从她身上划过:“好茶没有,难道热茶还没有么?你张嘴之际,那满口的铁观音味,真当我闻不到?我这还没死呢,你就开始作践我了?”
她刚训斥完,就听见一声娇音,“大小姐的身子才刚刚好,谁在那嘴没个把门的,开始胡言乱语,又生又死的!真是不知深浅!”
话音一落,一个女子走了进来,青丝完挽了堕马髻,用一根宝蓝点翠珠钗固定住,纤弱的发髻加上素净的发钗,看起来颇为柔弱,而身上则是玫瑰紫千瓣菊纹上衣,下着鹅黄色百褶如意月裙,将她较好的身姿勾勒的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