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到了真正要去做的时候,七月又怂了。
七月做了很多的准备工作,说服自己这都是为了让自己更有底气,可是她打心眼里知道自己只是在拖延时间。她先是把小红从医院送回了公寓里,接着打了个电话给还在跟着卓瑶拍摄时尚杂志封面的雪岩,告诉他晚上自己不回去吃饭了,并且再三叮嘱雪岩要记得给小红做儿童专属套餐,甚至在电话里面强调了晚上小红睡前该喝多少毫升的牛奶。
雪岩却一下抓住了核心问题,挑眉问道:“你晚上要去哪里?不回来睡了?”语气里全然一副家长模样。
七月暂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今晚要去做的事情,只能胡乱搪塞过去:“公司晚上有员工聚会,我一个刚被调回来的总不能不去吧?”
“嗯嗯好吧,晚上尽量还是回来吧,到多晚了都打电话让我去接你。”雪岩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七月能听见电话那头有人在催促雪岩,在电话里匆匆应答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雪岩没有回头地应了一声喊他做准备工作的人,脚下迈动步伐向卓瑶身边走去,但是视线仍旧胶着在已经暗掉了的手机屏幕上,七月的话里似乎透露着一股古怪的气息,让他忍不住地有些担心。
卓瑶见雪岩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肋骨,问:“怎么了?宇光给你发情*欲短信了?”
“去你的。”雪岩抬头飞了卓瑶一个白眼,随后将手机放回口袋,“七月刚给我打电话说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也可能不回来睡了。”
“唉?”原本歪着身子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卓瑶登时直起了身子,“我本来今晚还叫了陆翊上来吃饭呢。”
不等雪岩开口,卓瑶又接着说:“不然你要看他俩冷战到什么时候,他们都快有两个月没有说上话了吧。”雪岩张了张嘴,没有辩驳,只是若有所思地抿紧了嘴唇。
陆翊很快接到卓瑶的信息告知他晚上七月不会回去公寓的消息,原本加急做完手头上工作的他重重地落回到办公椅上,一言不发地重新启动电脑,屏幕上亮起的蓝光打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紧皱的眉眼格外冷冽。
早些时候看到老板收到信息后高兴得手舞足蹈的样子,底下的员工们原想着能提早下班的的心脏跟着陆翊坐下的动作,重重地落下了。
着两个月以来恰好是陆翊工作室的冲刺阶段,目前他们在和一家在业界屹立多年的公司争夺一个项目,一旦拿下这个项目,陆翊工作室就能一举成名,在业界站稳脚跟。陆翊身为工作室建立者,除了洗澡睡觉之外的所有时间都窝在公司,底下的员工也心甘情愿地跟着加班加点。
陆翊工作室里聚集着各有特长的年轻人,高强度的工作虽然让他们苦不堪言,但是他们都想有所作为,在陆翊拼搏的时候,他们只会比他更拼。
在工作室里敲击键盘的声音响成一片的时候,七月终于磨磨蹭蹭地走到了陆翊门口,手上提了一打罐装啤酒。
其实不能怪七月怂,毕竟目前的状况是一个“做朋友还是恋人”的两难抉择,甚至可能面临告白之后发生双方绝交的情况。雪岩很了解七月,她是一个很迟钝的人,但是又是一个很果断的人。
她还不知道陆翊对她的感情,但是她在心里明晰了她对陆翊的感情,便当即决定跟他说清楚。如果陆翊对她没有同样的感情,她就退回一步,回到朋友的位置,也收回对他额外的情感。七月认为不拖泥带水才是对两人负责的态度,她不能以朋友的名义对陆翊抱有“非分之想”。
七月在陆翊公寓门口徘徊了至少十分钟,最终站定在门前,深吸入一口气告诉自己淡定一些,脸上强行挂起微笑,伸出食指按下了门铃,等待陆翊前来开门。
七月早在上门之前就已在心里安排好进门之后全部戏份。首先,她会装作若无其事地跟陆翊聊天,就像往常一样。接着她会故意将锅甩到陆翊身上,责怪陆翊这些天都不联系她。然后她会装作是自己大度,不计较两人的小争执,特意上门来找陆翊喝酒谈天。最后,七月会假装喝醉,向陆翊吐露心意。
七月在心里把整个流程梳理了一遍,对着防盗门上倒映着的变形的脸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感到自己脸颊因为保持微笑的表情太久而酸痛不已,才反应过来她在门口等了许久。
七月先是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八点二十六分,心里琢磨着平常这个时间陆翊应该下班在家里才是。七月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掏出手机,想要先打个电话给雪岩,问问他看看最近陆翊的工作室是不是很忙,拇指在侧边键上连摁了几次都没不见手机屏幕亮起,才发现手机没有电了。
七月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对着防盗门做了一个鬼脸,抬起拿着手机的手用手机的边角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脸颊,紧绷的身体也随着面部表情的放松而松懈下来,懒懒地靠在门边,顺势坐在了地上。
七月这样干坐在地上,又不能玩手机,自然是百无聊赖,随手就拿出一罐啤酒打开喝了起来。像她这样内心戏很足的人,脑袋里的小剧场拉开幕布,咚咚锵锵地开始上演好剧了。
“唉,你说,陆翊怎么那么晚还没有回来?难道是去约会了?唉对了,怎么从来没有听陆翊提起过他的前女友们呢,他经常这样冷着一张脸,是不是找不到女朋友啊?”
“不对不对,姑娘们就是喜欢这一型的啊!高冷小王子哎!”
“咦,陆翊跟雪岩一起睡过哎,其实他是不是喜欢男的啊……”
七月的脑袋里冒出各种奇怪的念头,把自己整得烦躁起来,这时内心里跳出一个小人儿对她说:“想那么多干嘛,喝!来!干了!”
“干杯!”刚刚连灌下几口的酒精渐渐开始作用了,脑子不太清醒的七月莫名地兴奋起来,自己灌了自己一罐啤酒,喝下一罐之后还反过来给刚刚脑子里的小人儿劝酒,然后仰头又是咕咚咕咚灌下一罐。
七月的酒量原本就不好,她这样一个人灌下了大半打啤酒,待陆翊接近午夜回到公寓之时,见到的自然是一个烂醉如泥的七月了。
原本拖着疲惫的脑袋回到公寓的陆翊,远远看到一个女子披散着头发歪坐在自己家门口,他先是打了一个激灵,停住了脚步。接下来的反应是举起手里的电脑包挡在自己脸前,嘴里念叨着:“急急如律令!”
陆翊念完之后伸出脑袋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女人巍然不动,向前移动了小半步,提高了一个音量念道:“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这回地上的女子有了些许反应,她的脑袋稍稍向一旁转动了一下,微小的动作吓得陆翊往后跳了一步,但是这次脑袋完全清醒过来了的陆翊没有再觉得地上的长发女人是贞子或者伽椰子,他注意到了她身边七歪八倒的啤酒罐,也闻到了空气中浓重的酒味。
陆翊从事的是脑力劳动,刚刚结束一天的忙碌回到楼里,脑子难免有些不清醒,现在清醒的陆翊心里暗暗懊悔睡意都被吓跑了,但也还是走近那名女子,蹲下身子打算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没有想到凌乱的长发里露出的娇小脸庞却是他挂念了许久的人,“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