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同学的口耳相传之中怎么会少了吴世凡。
吴父吴凯磊是省里一个官职不低的领导级别人物,世凡更是当年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之一。在篮球场上的出众身手,加之相貌身材都属上好,家境富裕,成绩拔尖。
跟七月在一起之后,两个人的名字经常同时出现在年级排名前十的榜单上,惹得一众同学艳羡。难得的是为人不错,待人虽然较为冷淡,但是还算友善,身上从来没有公子哥儿摆谱的架子。
但是七月在重遇世凡以前,任何一丝有关世凡的消息都没有传到她的耳中。不知道是旧日同窗刻意避开七月谈论有关他的话题,还是七月下意识地屏蔽掉了这些信息。
再次在A市见到世凡,七月还是有一丝惊讶的。毕竟两人在A市重遇的画面,七月已经幻想过很多次了。A市的每一条街道,都留下过二人年少时的足迹。无数次七月走在熟悉的街道上,都幻想着转角处会迎面碰上世凡。
世凡听见七月的声音的一瞬,身体顿时僵硬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容,应声:“七月。”世凡不是太经常笑的人,笑容在他脸上就像是坚冰上折射的阳光,带着暖意的灿烂刺目。
七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穿过人群,走到了这个男人面前叫他的名字。待他转过身来面对自己,不免一时愣住了。这个她年少时候爱过的人,现在还是一样好看啊。即使他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七月还是可以一眼就找到他。
只要……他在人群里。
“我……我回来祭拜我的母亲,跟她一起过年。”世凡见七月的眼神直直地看着自己,轻声回答上七月刚刚问他的话,这个眉目俊秀的男人就算是站在脏乱的菜市场中,也像一抹刚落下的初雪那般干净。
“嗯……嗯……”七月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接话,手指揪着自己衣服的下摆,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早上她在雪岩一口一个宝贝的催促中,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出门了,打过招呼之后不禁觉得有些尴尬。没洗头没化妆穿着邋遢的时候遇到前男友……
“不冷吗?”世凡关注的点很明显跟七月想象中的不一样,他略微皱着眉,薄唇抿起紧绷的线条,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罩在七月身上。
还带着世凡体温的羽绒外套裹在七月身上让她忽然没由来地鼻子一酸,动手就想脱下来,却听世凡柔声说道:“今天冷。”
世凡是了解七月的,他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合情理,她也不太会领自己的情,毕竟她现在是赵熙的未婚妻。但是他更担心衣着单薄的她受凉,只好说:“你回家穿厚实了之后再把衣服放到学校后门保安亭那里,我过去拿。”
世凡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高中恋爱的时候。
七月从自己班走到七班给世凡送零食,总会把零食放在靠近后门的栏杆边上。她不会把世凡从教室里叫出来,因为那样太引人注目了。虽然两个人在学校恋爱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是还是要注意不被老师发现二人的早恋。
有时候两个人小小地吵了一架之后,赌气分头而行,世凡回教室就能看见栏杆上放着他爱吃的零食。
“哎,小伙子,你的烧鸡做好了。”摊位大叔将一整只鸡放到袋子里递给世凡,两个人才同时回过神来。
“谢谢。”世凡接过烧鸡,两个人之间气氛有些尴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沉默着离开了烧鸡摊位。世凡无意之中就走到了七月右侧,将她与人流隔绝开来。两个人之间也隔着两步左右的距离,一路沉默着。
七月满脑子混乱的思绪,手脚僵硬地跟着世凡身侧,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就走在一块了,两个人……应该不顺路啊……
“你能不能……陪我去看看我的母亲。”快走出菜市场的时候,世凡艰涩地开口,他想把这个女孩子带到母亲坟前,他在很久以前,就这样想。
七月抬头撞进世凡眼里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愣愣地点了头,跟在世凡身后离开了菜市场。自她走到世凡跟前跟他打招呼那刻开始,她就觉得有什么不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这个城市,见到昔日好友雪岩跟宇光的重归于好,而勾动了深埋心中的回忆。
七月想象过太多次,太多次,与世凡重逢时候的画面了。但是绝对没有想过,他们各自成为了别人要结婚的对象。如果他们的重逢,是一年前,七月遇到赵熙之前,在A市这里,像刚刚那样重逢……
七月不敢再想下去,她是一个懂得珍惜眼前人的人,虽说不上深爱赵熙,目前这份感情没有年少时候的热烈,却是平稳安然的。
七月胡思乱想间,世凡带着她乘上了公交车,这时候正是大妈大伯早晨买完菜回家的时间,车上有些拥挤。
世凡依旧用他的身体将七月与人群隔开,而他也小心翼翼地留出一些间隙在自己跟七月之间,避免了二人的肢体接触。若是以前,他会将七月圈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给她做出一个安全的间隔
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两人的视线都各自望向不同的地方,并不交流,不知道各自心里都在想些什么。随着公交车一路前行,车上的人逐渐下车,车内便有空出来的座位了。世凡先坐了靠着窗被太阳暴晒的位置,让七月坐在他身旁不会被晒到的位置。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相对无言地到了兰馨公墓,世凡母亲的遗体就是被安葬在这里。世凡走到母亲的墓前,将烧鸡摆放好,对着母亲的遗照说:“妈,我是世凡。我回来看你了。”
七月站在一旁,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刚刚一时失神答应了陪世凡过来,现在站在一侧不知如何是好。她总不能这样说:“阿姨你好,我是世凡的前女友。”
“其实我也不知道妈妈是不是喜欢吃烧鸡,只是父亲从来都是买烧鸡过来祭拜妈妈。小时候家里穷,买一只烧鸡过来看过妈妈之后,就可以把鸡带回去当晚饭。”世凡说着,突然笑起来,“所以小时候都很期盼到这里来看妈妈,因为可以吃烧鸡。”
七月只在一旁安静地听着,“长大了一些之后,有一回我学着电视剧里那样,给妈妈买了花,却被父亲骂了一顿。他说花会凋谢,不实用浪费钱。其实那时候我们的生活已经好很多了,但是父亲很生气地把花扔掉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妈妈对花粉过敏。”
“所以那年情人节,我要你送我一束花,你才一时失态的么?”七月忍不住接话。
那一年的情人节,同宿舍的女孩纷纷收到鲜花和巧克力,七月也收到了一朵来着匿名爱慕者的玫瑰,她随手送给了没有收到礼物的同桌。回过头去跟世凡要鲜花跟巧克力,两个人却莫名其妙地吵起架来。
“嗯。”世凡低着头看地上被拉长的七月的影子,悄悄伸手牵住了影子的手,唇角扬起一个轻微的弧度。
两个人站在墓园中说了一会闲话,看时间不早了,世凡陪着七月回到她家小区门前。七月跟世凡道别之后走进小区里,才想起身上还穿着世凡的衣服,又跑出去要把衣服还给他。一出去看见世凡还站在原地,眼神有些放空地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七月跑到自己跟前,手里还拿着他的衣服,他才恍然醒过来那般,“哦对了,我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