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翊只当七月是怕自己吓唬她，心里嘀咕道：“谁像你这货似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一个电话给七月打过去。
“大晚上的干嘛啦？”七月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有些懒散的声音让陆翊心里莫名一动。
“给你唱摇篮曲你又不听，那我给你讲故事。”陆翊硬邦邦的声音传过来，一副绑匪要向七月要赎金的声音，让七月不禁怀疑他的话。
“你这是要哄我睡觉吗？我觉得我就算好不容易被你折磨睡了晚上也会做噩梦哦？”七月翻了个身，将手机贴在耳侧，倒是越发精神起来。
“你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我给你念童话集，你不要说话，很快能睡着的。”陆翊也担心越跟七月聊起来，她会越睡不着，便翻身下床，翻箱倒柜地找出一本老旧的《小王子》给她念起来。
七月能听见陆翊在电话那头的动静，拗不过他，只好依他说的那般做了。将手机放在离自己的脑袋稍远的枕头上，给自己变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掖好被子，安静等待故事开始讲述。
陆翊的声线却有了变化，不同于平日冷硬得每说出一个字都能砸死人那般，低沉而有磁性，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七月沉浸在这样的声线中，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陆翊在电话这头自然是看不见七月已经睡去了的，困意逐渐上涌，仍旧强撑着眼皮给她一页一页地念着。书里的文字好像会跳舞那般，在陆翊眼里拉长又变短，变宽又变窄。陆翊念了小半本书，自己也脑袋一歪倒在床上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陆翊是被冷醒的，昨晚没有盖上被子就歪在床上睡了。
陆翊在床上坐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关节，伸手拿起放在枕头一旁的手机，发现屏幕显示还在通话中，下意识就打算挂断。拇指僵在空中好几秒之后，他不由自主地将手机放在耳侧，做贼一般地偷听电话那头的七月在做些什么。
估计七月仍然沉沉睡着，电话里面听不见什么动静，隐隐约约能听见她家窗户外鞭炮的声响。贴在陆翊耳边的手机有些发烫了，他还是没有舍得挂断。七月曾经笑说她家所在的那带城区跟乡村似的，但是往往是那种地方才有过年的味道。
过了好一会儿，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声音，大概是七月的母亲：“起来帮忙干活啦！你弟快回来了！”她连叫了七月的名字几声，接着就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约摸是七月醒来了。
陆翊慌了手脚，想要把电话挂断，却听见七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翊？陆翊？”声音里带着还未睡醒的慵懒。陆翊当下有种进屋行窃被人当场捉住的心慌，呆愣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七月叫了几声见无人应答，心里估计是昨晚陆翊给自己念故事念着念着自己睡过去了，没有挂断电话，嘴上不禁嘟囔：“哎呀这一晚上保持通话该让手机运营商赚了多少钱去了。”
陆翊将一腔笑意憋在胸膛，等七月把电话挂断才敢爆笑出声。站在陆翊房门前准备叫儿子起床的李英娥怔在门口，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掩着嘴笑了，转身打算下楼，迎面却撞上了陆颜青。
陆颜青耸耸两道浓眉，用拇指指了下陆翊房门，脸上透露出询问的神情。李英娥摆摆手，示意陆颜青下楼再说。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脸上露出孩子一般的神色，蹑手蹑脚地走下楼。
陆翊洗漱完毕，下楼跟父母一起准备吃早餐，见得母亲眼里掩不住的笑意，父亲陆颜青的脸掩藏在报纸后，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看见他手里拿着的报纸不住抖动。
自从陆翊放假从公寓搬回家里之后，他就时不时看到母亲盯着自己笑起来，仿佛自己是那只会下金蛋的鹅一样，但也少见父亲这个模样。
陆翊忍不住好奇地问父母：“一大早的，什么事情让你们那么高兴？”
“一大早的，有人在房里高兴得大笑起来了。”陆母顺着儿子的话调侃他。
陆翊很快反应过来今天早上在屋里没有控制住音量，脸上浮起一丝可疑的红晕，梗着脖子，语气僵硬地说：“我公司里面有个员工这几天回家做了一件糗事，说出来让大家笑笑罢了。”脸上越发地烫起来。
陆颜青知道儿子的脾性，一时也不好逼得他急了，放下手里的报纸，向李英娥使了个眼色，陆母便不再追问儿子什么，转而开口说：“笑口常开是好事，好事。吃早餐，吃早餐。”陆家向来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陆翊便放下心来，面上的烧烫也渐渐消去了些。
相比于陆家安静的早餐，七月一个早餐吃下来可是忙乱不断。谢凤喜一个劲儿催着七月把家里阳台养着的肥鸡抓住去找街口的安叔宰了，雪岩又在外边敲着门让七月快些出来跟他一起去买菜。
谢凤喜对于雪岩老是上门来找七月心里还是有些疙瘩，嘴上不免说了七月几句，七月胡乱地应着也就算是听到了。七月拎着绑着脚的活鸡出门，自然又是跟在雪岩宇光身后一同晃悠着出了小区。
江家一家子早就定下了春节期间到非洲旅游的计划，只留了雪岩一个在A市，如今也恰好合了他的意。他赖在宇光的房间里，给他们的房子张罗着打扫卫生，张贴春联，准备年夜饭。
郑母张美喜看着雪岩在郑家张罗的样子，拉着七月偷偷抹眼泪，说：“这些年家里很少有那么热闹了。”身在医院的郑泽西没有办法回家跟他们一起过年，雪岩已经计划好晚上把饭菜拿去病房里跟郑父一起吃团圆饭。
七月忽然想起雪岩那句“我不就是不能给他们家生个孩子吗”，心里暗对雪岩说：“你做得很好了，很好了。”
七月一个转身把手里的鸡交给安叔处理，回头就不见了那两人。七月踮起脚往人群里张望，却意外地见到了一个人。
他高瘦的背影在人群中总是很显眼，衣服穿得有些臃肿，白色的羽绒外套在冬阳里反射着温暖的光泽。
七月有些奇怪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回过头交代安叔，晚点她邻居家的宇光会帮她过来把处理好的鸡带回去，低头给宇光雪岩都发了消息让他们晚点帮她把鸡带回家里去。她倒不是很担心他们两人，他们自是有分寸的。
见到那个人，七月还是不由自主地移动脚步，走到他的身边，说：“世凡？你怎么回来A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