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内,高宗眉头紧锁。他为长安的大旱和他的子民正在遭的罪忧心忡忡、寝食难安。他想起了他的父亲。那是贞观二年,蝗虫四起关中大旱,赤地千里民不聊生。唐太宗在御苑中发现蝗虫,就把它一把抓了几只在手心,心痛的谴责起蝗虫来:“民以谷为命,而你却食之。如果你有灵,请不要加害百姓,宁愿你食我肺肠蚀我心。”说罢,就要把蝗虫往嘴里送。左右的大臣赶紧劝阻:“陛下千金之躯,万万不可,吃了恐怕会生病啊。”唐太宗道:“朕为民受灾,何疾之避!真希望把百姓的灾难全都移到我一个人身上!”于是把这几只蝗虫都生生的吞吃了。这一年,也许是感动了天地,蝗虫竟不为灾。高宗思念父皇为父皇当年举动而感念。他和媚娘一道每天沐浴吃斋祷告,节衣缩食减少宫**奉,并遣放六百宫女出宫,清晨一大早天还未亮宫女的亲人们就到宫门外迎接,百姓欢呼雀跃。可为什么还是未感动上苍滴雨未下呢?
莫非是吏治不修,弄得天怒人怨?高宗手里拿着御史弹劾李义府贪墨的奏折沉吟良久。李义府贪得无厌,高宗早有耳闻,只顾着皇后媚娘的面子,一直优容忍隐未发。可李义府却不知收敛,越发怨声载道。近日不知为何弹劾李义府的奏折如雪花般飞来,压都压不住。
李义府不知大祸将至,仍自恃皇恩隆眷,出列奏道:“启奏陛下,不斩刘仁轨,无以谢百姓!”高宗道:“海风暴起,非人力所及,当前正是用人之际,就将其免职,以白衣随军效力吧!”李义府自是不满,正待再诉。
高宗目光逼视李义府,徐徐斥道:“听说你的家人不懂规矩很不谨慎,做了不少贪墨违法之事,我还为你尽力遮掩,你应当对他们严加管教才是。”李义府勃然变色,涨红着脸梗着脖子说:“是谁告诉陛下的?”高宗道:“你知道就行,何必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李义府也不谢罪,扭头便走。唐高宗虽未追究,却也是强忍怒火。
李义府一忿之下回到家中,他知道这一次皇上深了,虽然后则天皇后护着,并无大碍。可心里毕竟却有些懊悔。他几次想私下求见武皇后陈情,却被当值太监不冷不热的挡了回来。此种情景以前从不曾有过,李义府越发心焦。只感到左眼皮突突直跳,坐卧不安。此时,门僮来报,门外有一道长求见。延入一见,正是终南山名术士杜元纪。李义府一见大喜,自云近来诸事不顺,连忙求教化解。杜元纪让李义府一道微服出城东,登古冢望气。杜元纪告诉李义府,说其宅第有“狱气”,需要积蓄两千万,方可以“厌胜”,压制晦气。李义府信以为真,更加急切地收敛钱财。他派儿子右司议郎李津找到褚遂良的孙子褚延寿,对他说:“我为你可求一官,数日后诏书便可下来。”过了五天,果然授了褚延寿司津监的职务,并向他索钱七十万。
李义府的倒行逆施,更加引起了朝臣们的愤怒。右金吾仓曹参军杨行颖向高宗上表,揭发了李义府不仅私鬻官爵,更是窥视星象,意欲图谋不轨。高宗大怒,着命司空李勣和司刑太常伯刘祥道共同督办此事,经对李义府本人反复拷问,所犯之罪属实。以整肃朝纲,高宗下诏将李义府李义府流放巂州,长子李津流放振州,次子李洽、三子李洋和女婿柳元贞等人,均除名流放廷州,李义府一家人官爵尽除,均受到惩处,百姓弹冠相庆,拍手称快。周王府内也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刘仁轨虎目含泪,叩谢大恩。李显连忙扶起,道:“李义府倒行逆施,就算我等不出手,老天也会收拾他的!只是李义府再诈,做梦也未必想得到术士杜元纪竟是舅公长孙太尉派过去的。天做孽,犹可存;自做孽,不可活!”
门房急急来报,李义府求见。刘仁轨紧忙闪到屏风后,只见李义府一身素衣,脸色惨白,上来揖礼道:“待罪之人李义府拜见周王。义府不日将流放蛮夷,今日是特来向周王辞行的。”见李显有些诧异惊鄂,李义府道:“我知周王恨极小人,也是小人罪有应得,并不怪殿下。只是小人并非生来可恶之人。小的家境自幼贫寒,因真才实学被举荐为官,也曾嫉恶如仇,被朝廷上下誉为耿直坦荡。可小人家中出过最大的官就是祖父曾任过县丞,没有人可以依靠。家族清寒令我举步维艰,连姻亲都被人拒绝遭人白眼,认为有失身份。卑微得就像一只蚂蚁,屡屡遭受陷害,却从来无力保护自已。现实磨掉了棱角,学会了圆通,我变得会察颜观色,委曲求全。我知道您恨我上奏把故太子李忠废掉,可您是否知道,如果您的母亲如果未能如愿当上皇后,下场比王皇后和萧淑妃还惨。政治就是这么残酷。我非常钦佩您的母亲,大唐的皇后。她坚强,热情,才大如海,从一个才人到母仪天下,个中辛酸谁能体会,多么不容易,多么令人钦佩。我感念圣上和皇后对我的知遇之恩。我知道我一介寒士能到今天的位置,不知有多少人嫉恨,流放蛮夷,死不足惜。可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家人,让他们受了牵连,让我心痛如椎,肯请周王照顾我的家人,义府一辈子感念您的恩德!”说罢,磕了三个头,萧瑟落寞的转身走了。那一夜,旱了一个多月的长安城内终于下起了倾盆大雨,百姓们山呼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