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司棋这一瞬间恼火的眼神,让孙氏多少的有了一丝恐惧,这小子今天是怎么了?居然这么大胆子。
不过有把柄捏着人手里,孙氏还真是有些担忧,坑害前妻的孩子不要紧,毕竟那就是个丫头片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谁不是嫁,可是她那了那老棺材瓤子给的聘礼银子全了自己弟弟的婚事,这是吃里扒外,坑害夫家!
孙氏这个封建社会下成长的女人是怕极了,儿子走了仕途,这名声不仅仅是儿子自己的名声,也是整个李家的名声,若是自己的事情传出去,当真也是要不得,那李老太太也是没有眼力价,整天在佛堂里念经,讲究什么女戒,觉得她那穷酸儿子纳妾她这个儿媳妇就应该担待,屁!
看着李司棋,孙氏眼睛简直喷火,两眼一瞪,十七年,她忍够了,不想忍了。
“李司棋,你好大的胆子,你威胁我!”
“威胁不敢当,只不过是想顺了李夫人的意思,我们与李家断个利索,不然日后,有些事情可是说不清!”李司棋看着孙氏,撕破了脸皮,还怕这丑妇不成?孙氏手抖,狠狠地甩了一把袖子。
“我不会写字!”
“不会写字?”李司棋觉得可笑。“李夫人,不是早在大哥中了童生后,你就让他写了两张放妾书吗?还要老太太许可了的,怎么,夫人妙人,记性这般差吗?”
李司棋看着孙氏,又道:“若是李夫人忘记了,也好办,我今日就代笔写两份,李夫人手里把着李家的账本,你不会写字也会识字,签字画押你总会吧。如是不会也好,四郎五郎,拿上锅盆,我们上门口敲个痛快,告诉四邻,有人当年做出来的好事,我们不好过,您也别当自己是个没事的人!”
李司棋看和孙氏,离开李家,放妾书绝对不能少,孙氏咬牙,但是看着柳姨娘和杨姨娘那样子,真心厌恶,四郎五郎历来都是以李司棋马首是瞻,今日这情景,他们真真能做出这事情来!
从那贵妃榻上起身,穿上那三寸小鞋,孙氏分分合合的扭着水桶腰去取了两份放妾书来,这是多年前她儿子中了童生的时候,她趁机发作拿捏了两个姨娘从李老太太和李父那弄来的,不过这些年她也没用,用了之后,李家谁来染布,谁来赚钱?谁来伺候她?
如今给了也好,去得利索,虽然折腾不成这两个贱妇,但也轻松自在!
两张放妾书,李司棋与四弟李司书各自收好。
李家日子虽说是小富,可是银钱什么的都把在孙氏和李老太太手里,庶出的房内过的也就是个清苦,房里就是翻个底朝天,也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李司棋与弟弟妹妹们收拾了衣物细软,拢供扒拉出六两银子,便与两位姨娘离开了李家。
刚出门口,孙氏就翘着嘴角重重的摔门闭府,差点把李家那厚重的大门摔成两半,邻里路过见这阵仗,都是马上躲到一边,李家今非昔比了,李家大郎中了秀才,从此,这个低贱的商户就一跃成为了秀才老爷的家。
四郎李司书忍不住的拉住了二哥,李司棋抱着小妹妹,一脸的决绝要离开。
四郎两眼红红的跟桃子一般,回身看着李家那已经腐朽的要碎掉但依旧坚挺在门庭之上的匾额。
“二哥,咱们以后是不是就跟这没关系了?”
李家儿子不论嫡庶尊卑,名字顺下来是“琴棋淼书画”李司书是老四,今年不过十三岁,李司画也不过十岁,两个孩子看着李家的匾额,眼泪直打转,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们庶子也是一样,虽然这里的生活不好,他们连别人家的奴才都不如,可是这里也是家啊,至少曾经是的。
李司棋拍拍两人的肩没回答,古代人对于家庭的观念与现代人是不一样的。
李司棋也抬头看着李家那腐朽的匾额。
“我一定会回来的……”李司棋轻道,可是李司书却听到了二哥无限的决心,是的,他们会回来的,回来洗刷他们母亲的冤屈,回来看这忘恩负义的一家是如何顶门立户的。
一行七人也是拖家带口,太仓州城位处苏州府,苏州府自古就是个富贵的地方,这里的消费不说是大明朝最高的地方,但也绝对排在前面,七人极其默契的朝着太仓最廉价的客栈行去。
他们身上只有六两银子,这里面不仅仅是住店的钱,还有日后生活的资本。
不过老天爷似乎非要将坏事挤到一起,李司棋等人刚刚踏入太仓最破烂的百福客栈,那客栈的钱老板就将七人轰了出去。
“哟,被扫地出门了,晦气晦气,快滚,滚,青天白日的,别坏了我百福客栈的运道!”钱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皮肤粗黑,耷拉眉绿豆眼,留着个八字胡,蝇头小利也是斤斤计较,别人都叫他“只认钱。”
“钱老板,我们来住店的,你赶我们作何?”李司书问,很气恼被嫡母欺负就算了,这个只认钱也欺负他们,那钱老板绿豆眼一瞪,捏着自己那八字胡。
“作何,我嫌你们晦气,住店?你有钱吗?一文钱都没有吧,哈哈,本老板料事如神,早知道你们李家的公子哥出头之日,就是你们这些家伙扫地出门之时,你们的嫡母都当你们是条狗,狗干嘛来我这?我这是又不是狗窝,我这事给人住的地方!”
钱老板说着,眼睛直往李清双脸上扫,李清双今年十四岁,长得如花似玉,柳叶弯眉樱桃口,放在那美人堆里,也是一顶十的漂亮。
太仓州的那些富家小姐总是拿李清双的姿色做攀比对象,不过李家从商乃是贱业,这些小姐妹一边攀比,一边也是瞧不起。
“哟,李司棋李司书,要不,求求我,把你们妹子送了我做个美妾,我可怜可怜你们,送你们一个便宜大舅哥,一个便宜小舅子当当,如何?答应我,我就让你们住我这百福客栈的柴房!你们给我烧水打柴,跑堂接客,我赏赐你们一个苟且活命的地方。”钱老板眼睛直冒绿光,李清双胆怯,躲在哥哥身后,李司书攥起拳头上去就要打他,被李司棋从后边一把拉住。
“二哥!”
李司书咬牙,李司棋摇摇头,看的钱老板更是得意。
“怎么,同意了?”
钱老板两眼放光,李司棋看着这贼眉鼠眼的家伙也是恨不得一脚踢到一边,可是李司棋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尤其是今天这一档子事下来,李司棋明白,不论是在哪里,没钱没地位,就是任人欺压,他更不能在眼下生事,免得被关进大牢,定不了罪,关上几天也是脱层皮。
他要是关进去,柳姨娘和杨姨娘两个现在还腿软脚软的女人能领着这一大家子人做什么?还不被人欺负死?
李司棋没有搭理只认钱,只是劝着四弟李司书。
“四郎,咱们走,狗咬人,咱们人不能咬狗,癞蛤蟆恶心人,免得脏了咱们的眼。”说罢,李司棋带着弟妹姨娘拂袖离去,那钱老板在后边气的七窍生烟。
“你……李司棋,你蹬鼻子上脸!敬酒不吃吃罚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