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司棋无数次的听过,当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也同时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可是对于李司棋,上帝给他关上了一扇门。
然后……
上帝他老人家就顺手把那扇门钉死了!!!
嘉靖二十九年,苏州府,太仓州,李司棋依旧穿着他那身青色粗布衣服,手指轻轻的抚过房间中的点点滴滴,床铺,茶几,看着自己生活了三年的地方,李司棋只觉得全身都在颤抖。
“什么宁欺白首翁,莫欺少年穷,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李司棋掐着茶几的边沿,手指甲掐在木头上,生生的劈了个口子,红色的血自指尖流出站在茶几上,有着几分刺目。
“哥哥,我怕……”一声怯懦的哭泣,五岁的李清伞抱着哥哥的大腿,小娃娃抖得不像话,李司棋抱起妹妹,强压着心中的怨气。
他叫李司棋,原本是二十一世纪的一位美术生,因为同学聚会喝醉酒,阴差阳错穿越来了这大明王朝一个同名同姓的少年身上,细细算来,他穿越到这里已经有三年了。
既来之则安之,穿越来后,李司棋也安于自己庶子的身份,毕竟古代的家庭结构不同于现代,他一个庶子身份卑微,有什么话说了跟不说没两样,根本不会有人听,一旦与嫡出产生分歧,还会被视为逆上,分家更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李司棋没想到,这李家的天,变得如此突然。
李家世代印染经商,不过富不过三代,三年前李司棋穿越而来时,名镇江南响铛铛的霓香坊落魄的已经是路边摊一样的商户,落日残阳,朽灯枯烛,一大家子勉强依靠印染织造维持生计,家中更是供养着嫡长子读书,吃了上顿没下顿,真正的李司棋就是活活饿死的。
为了生存,李司棋穿越后托着徘徊在生死线上的身子随李父学了织染,那段日子李司棋都恨不得撞墙结束掉自己的生命,可是他挺过来了,从没有一顿饱饭,一身烂布头的日子里熬了出来。
这些年他无时不刻不在钻研古代印染,还把自己作为美术生的专业知识融汇到织染里,皇天不负有心人,李司棋在印染上小有成就,帮李家赚了许多银子,让李家从原来连饭都吃不上到如今的小富之家,若不是大哥科举花销甚大,肯定是更加的富有。
清官难断家务事,各家自扫门前雪,李家有妻有妾,自然免不了鸡毛蒜皮,但李父压制着,两个姨娘也都是绵软的性子,也相安无事,不想今日,前脚李家嫡长子一夕中了秀才,成了秀才老爷,后脚这秀才老爷还没回来,他们庶出的就被扫地出门,卸磨杀驴,快的了不得。
“怪不得别人,只怪我太天真!”李司棋咬牙切齿,他并不心痛他创造出的这些财富,他心疼的是他们一家就这样被李父的正妻孙氏踩了两脚,还狠狠地碾了两下。
前脚秀才老爷高中,后脚这家中就分家,那自然会有人戳李家的脊梁骨。
只是那孙氏实在是可恶,对别人狠,对她自己更狠,孙氏竟然打肿了自己的腿,栽赃陷害他母亲与杨姨娘两个妾侍偷盗,这罪名与手段,真是让人咋舌。
孙氏不仅仅要赶人走,还要对他们赶尽杀绝,生母偷窃,他们这些庶子庶女一辈子都是贼的儿女,在这封建礼教之下,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做人!
李清伞害怕的直哭,李司棋哄着小妹妹,孙氏那边已经在骂骂嚷嚷的喊人了,想来是要最后下刀了。
李家的堂屋,李司棋手里护着小妹妹,身后站着他的生母柳姨娘和大妹妹李清双,两人害怕的全身发抖,旁边站着李家另外的庶子,李司书和李司画,与他们兄弟二人的生母杨姨娘,嫡母孙氏侧卧在那贵妃榻上,头不抬眼不正,轻蔑的嘴脸李司棋打赌他这辈子都忘不了,李家的门庭,李司棋第一次觉得高不可攀,不,也不是,是重的跟压在孙悟空身上的五指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要脏了我们李家的地界吗?我儿已是秀才老爷,再杵在这,我便叫我儿写了帖子去衙门,把你们偷窃事情告发!一个个连个人样都没有的狗东西。”
孙氏颐指气使,一脸的鄙夷,一身湖绿色绸缎长裙,摆起阔太太的架子,粗短的手指指着堂下诸人,脸上春/光满面,完全不像是腿肿的堪比水桶的人,孙氏现在是从没有过的畅快,终于不用再见到这些贱货了。
“一个个的,都跟个烂木头一样,没头没脑,难怪都低贱的要命,想当少爷相当小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你们不过是我李家养的狗,本夫人大度,赏你们一口吃喝,不对,你们连狗都算不上,狗见了主子还会摇尾乞怜,你们会什么?屁都不会!”
李父陪嫡长子去考试还未归,李老太太去进香还愿了,李家如今她孙氏说了算,大儿子是嫡长子,如今又是秀才老爷,孙氏喜上眉梢,看这李家以后谁还敢违逆她!
李司棋护着已经吓得啜泣的小妹妹,看着孙氏,这女人当真可恶,道:“李夫人,人都说兔死狗烹,卸磨杀驴,李夫人真是女中豪杰,前脚做事利索,后脚手起刀落。”
“李司棋你放屁!你说我忘恩负义?”孙氏指着李司棋,这个庶子啊,她这些年就是那么苛待,都没弄死他。
“忘恩负义?那是对知恩的人说的,对您确实也不对,毕竟良心长什么样,人心隔肚皮的,这些年我们在李家干了多少活?您倒是养尊处优,过的跟太太一样,李家的活计劳务都是我们在做,我们离开可以,可两张放妾书,你还没给我们。”
李司棋咬牙,没有放妾书,李父回来追究,孙氏儿子刚刚中了秀才,孙氏自然不会有事,顶多会被孙氏训斥几句,柳姨娘和杨姨娘都要倒霉,孙氏不仅仅是要他们扫地出门,还留了后手要将他们万劫不复。
见李司棋要放妾书,孙氏更是恼火,这平日里温顺的李司棋,今日居然这般猖獗,真是翻了天啦。
“好好好好!李司棋,你有种!放妾书?没有!”孙氏蛮不讲理。“女子无才便是德,我李孙氏不会写字,当谁人都是你姨娘那小蹄子,当自己是那运河两岸莺歌阵阵的花魁娘子吗?她这德行,就是扒光了洗干净倒贴钱都没人要,放妾书?要滚快滚,别脏了老娘的眼!”
孙氏的话骂的柳姨娘和杨姨娘一脸的黑红,抄起杯子泼水而来,李司棋动作利索,抱着小妹躲了过去,柳姨娘和杨姨娘都是差点昏过去,对她们而言,这简直是天塌了,孙氏气急,还要泼,却被李司棋一句话呛在那里。
“李夫人,你如不给我放妾书,那我李司棋大可将你当年逼迫大姐嫁个老棺材瓤子,换的银子全了你弟弟婚事的事迹好好宣传一二,坑害前妻的孩子贴补你的娘家,我想这事情传出去,令郎这辈子,秀才也就算是功名尽头了吧!”李司棋看着孙氏,他天真了三年,真是够了,辛辛苦苦三年,给了李家一场富贵,本想换的一场平安,老老实实的过普通日子,却不想只是被人踩在脚底下作践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