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波。”红烛一声爆响,绮罗操起一柄银剪,减去一截烛芯。
胤凌放下手中奏章,看一眼右侧低头看书的胤玄容。
像是有感应般,他也正好抬头看过来,视线交锋,胤凌再一次避开。
“皇上早些歇息。”
胤玄容将手中的书卷放下,站起身,将青花镂空雕刻暖手壶抱在手中,往门口走去。
“辛苦皇叔了。”胤凌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真心实意地道。
胤玄容脚步未停,但周身寒冷的气息似乎不少。
御书房外的小太监候在门口,躬身提拎着一掌红灯笼,带着胤玄容往宫外而去。
胤凌跟着送到门口,一直看着他消失在门后。
父皇葬入皇陵已经有五个月了,这段时间,胤玄容辅佐她登基,并慢慢熟悉朝政一切事宜,可谓兢兢业业,尽心尽力。
她五个月以来每日睡眠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胤玄容绝对只比她少,特别是筹备登基仪式那几天,他怕是连日通宵未眠。
他越是这样,她越是说不出“不想当皇帝”这样的话。
江山不像一件珍宝,可以拱手送人就送人的。
现在朝廷好不容易在易主后,逐渐进入稳定期,实在不宜有任何动荡。
她现在心里唯一的顾忌就是,她现在这个皇位到底是胤玄容送她的,还是胤玄容从谁那里抢来的?
她虽然是父皇唯一嫡系的子女,但是母后去世那段时间,父皇曾喝酒寻欢过一段时间,也不知是不是闹出过人命。
略沉思后,她第一次唤出只有帝位继承者才知道的影卫。
立冬刚过,夜里沁凉如水。
荷花池枯荷败叶,在银亮的月色下,生出别样的美丽。
“皇上要回宫歇息吗?”绮罗跟在一旁问。
胤凌摇摇头,看着天上一轮圆月,露出一抹微笑:“绮罗,把灯笼给朕,朕一个人走走。”
看到绮罗欲言又止的模样,她补充:“让侍卫在百米范围内跟着。”
绮罗这才放心放行。
很多事情是想不明白的,只有去了解去行动了,才会有所体会。
皇宫西北角,冷宫
冷宫比她想象得还要破旧,残垣断壁,荒草丛生。脚踩在沒过脚脖子的荒草地上,胤凌皱眉,这连一条路痕都没有,守卫冷宫的侍卫呢?
还好,推开摇摇欲坠的院门,院内看起来倒是整齐,还出乎意料之外地种着菜。
继续往前,院里的屋子隐隐透出昏黄的亮光,将贴着精致窗花的窗子映入眼底。
胤凌感觉腿被一根绷紧的绳子横了一下,身子反射性后退。
一支箭从正面直往脸上招呼,她心惊肉跳,后仰勉强躲过,脚下踩着一只老鼠钳,带锈的钳子利齿深深扎入血肉中,骨头都快被砸碎了,她咬唇压抑痛呼,颤抖着手试图将钳子取下来,一张大网当头罩下来……
“你是谁?”十岁左右的少年举着火把从屋里冲出来。
胤凌咬牙,将痛楚强忍下去,冲那少年低声喊:“快把火把灭了。”
“我凭什么听你的!”火把一晃,晃到她面前。
胤凌闻到了头发烧焦的气味,眼睛被火光照得睁不开。
“凉儿快把火灭了!皇上恕罪,凉儿并不是有心的。”一个柔柔的女子声音钻入耳朵。
胤凌闭紧双目,牙缝里吐出一句话:“快把院门关上。”
“吱呀”一声响,胤凌才缓缓睁眼,看着那个少年,从腰间扯下一个白虎玉佩,递在他面前:“拿着玉佩,守在门口,不要任何人进来,要是有人硬闯,你就说这是圣上口谕。”
少年站着不动,在一旁的少妇立即说:“还不快去!”
少年这才不甘不愿接过玉佩守在门口,嘴里咕哝咕哝说着什么。
胤凌咬牙,将罩在头顶的渔网扯开,看一眼站着的温婉少妇,眉头微皱,道:“兰姑吗?麻烦扶朕起来。”
那少妇这才如梦初醒,一脸歉疚蹲下身,用力掰开夹在她脚踝的老鼠夹。
“皇上,需要请御医看看。”
“先扶朕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