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都没想到,大小姐刚一回府,就爆出这样一段惊人的言论!一时间,全都惊呆了。
季老爷亦是愣住,无论如何不曾料到,季嫣然竟然说出来这样的话!
她怎么敢?难道十年的苦日子,她还没有过够?终于被接回来了,她难道不该绞尽脑汁奉承他,讨好他?
此时,祝氏脸色发白,浑身轻轻颤抖,不知是气得还是什么。倚在蔡姨娘的身上,将将能够站住脚。
本来站在季嫣然身边的二小姐,不知何时回到汪姨娘的身边,低头垂首静立,仿佛不曾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倒是三小姐季锦然,没了蔡姨娘的阻拦,眉头一竖,尖叫着冲季嫣然扑过去:“你刚才说什么?再敢胡说一句?我打烂你的嘴!”
“三妹妹仔细脚下。”季嫣然轻声说着,侧身闪过,同时微微勾起脚尖。
顿时,季锦然刹不住身子,“扑通”一声,跌了个狗啃泥。
“锦儿!”祝氏惊呼道。
“三小姐!”丫鬟齐声惊呼道,随即赶忙上前扶起。
季锦然在丫鬟们七手八脚下的搀扶中爬起来,眼眶里闪着泪花,恨恨地指着季嫣然道:“你绊我!”
“我叫你仔细脚下,你不肯听,怪我咯?”季嫣然抱起手臂说道。
“够了!”只听季老爷一声怒喝,脸上神色难看得不行。
季嫣然抬头看过去,看着季老爷的反应。
其他人不论主子还是下人,不论低着头的还是抬着头的,亦全都竖起耳朵倾听起来。
一阵并不长的沉默后,季老爷开口了:“向锦儿道歉!”
“道歉?”季嫣然迎着季老爷的怒视,轻轻反问:“她过来打我,自己不小心跌倒了,却要我向她道歉?咱们家就讲这样的道理?”
季老爷噎了一下,随即教训道:“你乃是长姐,自然要爱护幼妹!”
季嫣然又笑了:“幼妹?是了,三小姐比我小上许多。”说着,目光一转,看向躲在不远处的季媚然,“二妹妹,你刚才怎么说的来着,三妹妹究竟小我几岁?”
一时间,风中似乎都带了冰碴子。
季老爷紧紧闭着嘴唇,拳头都捏得咯咯作响,却无法回答季嫣然的问题。
周围的空气又变得静寂起来。
季老爷不吭声,祝氏亦是脸色难看,就连季锦然都嘴唇哆嗦着,再辩不出一句话来。
有些事,大家都装着不知道就罢了,久而久之便忘记了。
可是一旦被人提起来,那些充满了疑点的,无法以常理解释的,就再也不能忽略。
先夫人姚氏,死于十年前的阳春三月。继夫人祝氏,在同年五月进门。同一年的十月份,三小姐季锦然落地。
并不是没有人疑问,季老爷曾发卖过一批下人,后来更是对外宣称,季锦然乃是早产儿,才渐渐平息下来。
时过多年,就连府里的老人都不曾想起此事,原是被大多数人都忘记了。怎料,季嫣然才一回府,便提起这茬。尤其当着许多下人的面,更叫季老爷无法不理。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季老爷一时竟无言以对。
“都怪我。”就在这时,季媚然满脸歉疚地站出来,“原是我记错了,三妹妹的生辰并不是十月份,惹得大姐姐误会,闹出这样的乱子来。”
季嫣然抬眼看过去,似笑非笑:“哦?原来方才我的一番怀疑,父亲的恼怒,继母的气愤,三妹妹的羞恼,全都是因着二妹妹的口误而引起?”
“不是……”季媚然下意识地想要推脱,然而目光掠过季老爷难堪的脸,祝氏与季锦然的愤怒,又在季嫣然似狡黠似天真的面上顿了顿。
最终,瞥见汪姨娘略带担忧的目光,咬了咬牙,说道:“都是我的错。大姐姐若要怪,便只怪我吧。”
“怎么能怪媚儿?”季老爷高声说道,“此事都是嫣然莽撞,与媚儿何干?”
“怎么同她没关系?”祝氏此时回过神来,狠狠剜了季嫣然一眼,又嫌恶地瞪了季媚然一眼,“若非她一番不知轻重的胡言乱语,怎会惹出这些乱子?”
季媚然深深地埋下头,满面羞愧。
“大小姐,你今日回府,我本不该教训你。可是你瞧瞧你都做了什么事情?不分青红皂白,侮辱姐妹,可是你该做的?”祝氏随即摆起正房夫人的款,教训起季嫣然来。
季嫣然分明感受到周围投来的一道道埋怨、暗爽、痛快的视线,唯独没有怜悯、担忧等。
余光扫过一角,果然见阿柱三人朝这边怒目而视。倘若此时没有季老爷在场,他们只怕会冲过来狠狠骂她一顿,为二小姐出气吧?
“对不起,父亲、母亲、三妹妹,此事是我鲁莽了。”季嫣然不再恋战,面上做出一副悔愧状,挨个说道。
季老爷冷哼一声:“知错就好,日后再莫如此鲁莽。”目光落到季嫣然肖似原配姚氏的面孔上,心中厌恶不已,甩袖走远,“我乏了,媚儿带嫣然去她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