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鬼胎?”太后阴郁冷笑,眸色在这一瞬间亮得骇人,“若是有人胆敢伤害忻夜,那就先从哀家身上踏过去罢!”
双痕闻言沉默,吴连贵小声道:“话虽如此,娘娘还得早点做好安排。”
“那是自然。”太后稍稍缓和神色,平声道:“从前先光帝一朝不过三年,历时甚是短暂,后来先帝登基大宝,前朝的重臣贬的贬、调的调,昔年光帝一朝的旧臣随之风云流散,如今还在朝中为官者屈指可数。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此事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见过光帝爷的人我心里有数,必须将这些人全部调离!”
吴连贵迟疑道:“如此一来动静可就大了,皇上只怕要疑心的。”
“无妨,我自有说法与他。”太后淡淡微笑,眸色一如平日那般深沉似水。
晚膳时分,桓帝特意去了皇后那边,太后正好得空,便让湖阳公主和睿亲王各自偏殿用膳,自己则召了兄长慕毓藻单独谈话。慕毓藻如今已是正一品的左丞相,同时还兼着太傅一职,加上又是太后的兄长、皇帝亲舅,可谓权重显赫,但为人处事却甚为低调随和。即便如今女儿也入宫为妃,也是少有到内宫说话,今日被太后急匆匆召进宫中,情知必有要事,因此将随身亲随留在外殿,礼毕问道:“娘娘,可是有什么着急之事?”
“二哥坐罢。”太后指了座椅,对眼前慢慢一桌子的精美菜肴毫无兴趣,亲自执壶斟了两杯清酒,递了一杯过去,“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你回去只会大哥一声,自从先前青州战事停止,他在家中赋闲甚久,所以近日会派下一点闲差,打算让他出任京城九门提督一职。”
京城九门提督负责整个京城的安全,掌控着出入京畿的要塞,也算得上是要职,不过官职等级上却不是很高。太后长兄慕毓泰虽说赋闲在家,但仍有正二品的镇北将军的挂名,如此安排甚是奇怪,慕毓藻不由惑道:“这是什么缘故?莫非,最近京城里有点不太平?”
“太不太平,就看咱们的安排了。”太后语气慨然,又道:“另外,大哥家的两个侄儿颇堪重用,从前也是在青州战火中历练长大的,未免放在京营闲置,所以准备将他们调入东、西近卫廊做事。”
“这是何故,愈发让人不明白了。”
太后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放下酒杯,“二哥可还记得,从前月儿被人送回来的事?”
“听五弟提起过。”慕毓藻点了点头,“仿佛听说是一个外省来的年轻人,为人甚是洒脱,也没收金银,最后连姓名都没留下便走了。五弟爱惜他是个习武的人材,私下还惋惜了好久。”
太后抬眸看向兄长,缓缓吐道:“那个年轻人——,便是忻夜。”
“啊?!”慕毓藻吓了一大跳,饶是他素来城府良深、性子沉静,此刻也不免显得万分惊讶,压低声音问道:“娘娘是说,当日救月儿的人是……”
“没错,是他。”太后眸色复杂,夹着诸多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已经让人仔细打听过,现如今被皇上提拔到了近卫廊,年初才调来的,用的还是‘颜忻夜’这个名字。”
“竟是这样……”慕毓藻还在惊动中尚未回转,良久没有言语。
太后却早已沉静下来,继续道:“现如今的朝臣中,凡事有可能见过先光帝爷的人我都理了出来。”说着,从身侧抽出一个密封信袋,“这是列出来的官员名单,你负责想办法调开,或者给个虚名闲职,或者去外省,不中用的就免职回家去,总之不能再留在朝堂之上。至于内宫里的老宫人们,没有几个长寿的,剩下的人我自会安排,你不用再操心。”
“是。”慕毓藻将信封小心收好,正色道:“四妹妹放心,我一定会办的一丝不漏。”
“回头皇上那边问起,我自有说法,你也不用管。”太后抿了一口清酒,润了润略微发干的嗓子,“还有就是,我也不便总是召咱家的人入宫,大哥那边由你仔细告诉就是,允成、允行也要知道,这是两个稳重的孩子,心里有个底儿,到了近卫廊才好保护忻夜。至于旁人则绝不可以泄漏,允璋、允琮不管这档子事,不必告诉,只要大哥父子三人清楚就行了。”
“是,这些都是明白的。”
太后又道:“云琅那边不用着急,回头等我安排好,有机会了,我再亲自跟他细细说明,眼下乱糟糟的,咱们急着先把该办的都办了。”
兄妹俩将该说的要点都说尽,然后又仔细的斟酌了一回,眼看天色已晚,慕毓藻匆匆吃了几口饭,起身道:“不早了,我先回去斟酌办事。”
“不急,再等一小会儿。”太后放下手中金箸,朝外扬声,“把瑜妃叫过来,说是她父亲来了,父女俩见个面儿,也好说几句家常话。”
慕毓藻歉辞道:“有娘娘在宫中照顾教导着允潆,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也没什么要紧的话,不必如此麻烦了。”
“不是为你,是我有几句话想要顺道交待她。”太后慢慢绽出浅笑,透着让人猜测不透的深意,“我这里有一个天大的人情,等下正好送给允潆。”
次日,桓帝便收到了好些官员调动的折子。朝中官员众多,有些年老不管事的、或者是久未出任要职的,皇帝连姓名都未必听说过,但是同时调动十几名大小官员不免动静太大。然而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关联,并且有升有降,完全摸不出什么规律来,心下疑惑不解,只好来到弘乐堂请安,闲话之际问道:“母后突然整肃了这么些人,儿子不甚明白,想来母后有什么深意在里面,是儿子没有体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