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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找准节奏,甩开云袖,翩翩起舞。

朝阳如同水洗过后的白玉,明亮温润。满池的荷花真应了那句:满塘素红碧,风起玉珠落。四周的茉莉花,绽放着最后一丝嚣张。我鼻子里充斥着满满的香气。茉莉花的香、烟脂水粉的香、小姐公子腰间上挂着香袋的香。

云袖往自己身前一收,我舞毕。四周传来稀稀落落的掌声。几位公子赞许的点了点头。云如陌使劲的冲我拍了拍巴掌,“看吧,我就说妹妹的舞姿倾国倾城,不枉我为她吹的一首好曲。”

“我倒觉得……”云沐旌顿了顿,成功的将大家的目光聚集到她的身上。然后目光冷冽的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出:“篱儿妹妹刚才这惊鸿一舞很像是舞师单独教我的舞呢!”

我微微一颤。她果然知道了,她是怎么知道的?

“舞蹈不过都是大同小异,舞者随心,若都是一样欢快的曲调,动作自然也应该差不多。”林落羽在我身后低着头,声音很小的说。

“是么?”云沐旌淡淡的抬眼看着林落羽,眼睛里有点点凶光。林落羽触碰到那眼神时全身皆是狠狠的打了一个寒战。

“今日一舞便是娱乐,姐姐全当笑话就是了,妹妹有事,就先告辞了。”说完我拉起林落羽,绕开众人离开了。

这日,我正坐在屋子里和林落羽谈论小时候的事,虽然我们小时侯不认识,但作为庶女,我们过的都是委屈受气。落羽说道伤心处,竟然潸然泪下。我倚在金丝绣孔雀的软枕上,心中也尽是酸楚。

“哟!妹妹们这怎么一大清早儿的就挤在一起抹眼泪呢?”我听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勉强抬头一看,就看见林落妍手上握着一叠绣花样,面上带着明显的讥讽走进来,就好像是进了自己家一样自然随意。

我不情愿地起身。装出一副非常热情的样子,“姐姐来了……”

“恩……”她淡淡的回答道,并没有看我,似乎也不屑于看我。“我是来还绣花样的。”说完,就将那叠绣花样甩在桌子上,转头走了。

我紧咬了会儿嘴唇,平了平情绪,伸手将那一点绣花样拾起来。一看,我就皱起了眉头。一瞬间怒不可遏。

只见每一张绣花样上都被人用墨汁画得面目全非。那些秀丽的美人儿,那些憨态可掬的小动物,那些永不凋谢的花朵。那些流连忘返的美景无一不被涂的乱七八糟。

林落羽站在我身后,满面苍白的扶着桌子看着我和我手里的绣花样。

早就料到的!我早就应该想到的!

从芊梨递给林落妍的那一刻我就应该想到的!

怎么办?我在泪水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涌出来。我懊悔的在原地打转。

这是芊梨攒了好几年的一张张画下来的,每晚昏黄的灯下,她穿针引线,在我丝绸或轻纱的衣服上照着样子绣上,然后看我开心的四处跑跳。

“姐姐……我……”林落羽站在那里,声音有些发抖,好像知道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心虚地等着受罚一样。

我没有理她,抓起绣花样,追了出去。

柳簇园。

我飞快的跑到门口,“碰!”的一声推开了门。

对门的小厅里坐着一个人。听见着巨大的声响她不耐烦的回了回头大声训斥:“怎么了!”

是齐如锦。

看见是我,她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一眨眼又恢复如常:“篱儿妹妹向来沉稳安静,怎么今日却这般急躁?”

“林落妍呢?”我站在门口语气冰冷地问道。

齐如锦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想来也知道为了什么。她与林落妍同屋,借了绣花样必定拿来一起嘲笑,一起糟蹋。

“你找落妍啊?她不是去你那里给你还绣花样了吗?”齐如锦察觉到了我的怒火,语气缓和了不少。

“不在吗?”我冰冷的脸上眉毛一挑。招呼也没打就转头离开了,丝毫不管在后面气得跳脚的齐如锦。

不在这,难道是醉月阁?

我愤愤地向醉月阁走去。

这是条幽静的小路呢!道路两旁是茂密翠绿的竹子。路旁栽着粉色低矮的小花,开得好艳,好热烈。

我顾不得欣赏美景,只想将林落妍逮住,把绣花样子甩她一脸。

越走越急,我却突然听见有人轻声的说话。

“听如锦姐姐说,如凌公子喜欢象牙小扇,落妍这有一把,赠与公子吧。”是林落妍的声音。多了几许温柔,少了几许孤傲。

“这……似乎是很贵重的东西。感谢落妍妹妹的好意,如凌不能要。”齐如凌犹豫着,没有接受。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额……”林落妍有些语塞,说是廉价货显得瞧不起齐如凌,说是贵重东西齐如凌又不肯要。

“林落妍。”我站在林落妍身后,冰冷的喊着她的名字。

林落妍慌忙回头,看见我冷冷的看着他们,顿时脸就红了起来。

“篱儿妹妹啊……有什么事?”她低头不敢看我,好似怕我看穿了她对齐如凌的小心思。如果有这样的流言蜚语传出去,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我走了这么远来找你,当然是有事了。”我依旧冷冷的盯着她羞红的脸庞。

“姐姐可是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借你的绣花样被画成这个样子。”我将手里的绣花样举到她面前,语气凌厉,甚至自己都可以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骤然冰冷。

林落妍看着那叠绣花样,眼里有阵阵恼意。

站在一旁的齐如凌走上来接过绣花样,一张一张的翻着,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浮现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齐如凌顿了顿,转头问林落妍,“这是你借去画成这样的?”

“这不过是我不小心打翻了砚台,墨汁洒在了上面。”林落妍脸色红的发紫,却依旧嘴硬的狡辩道。

齐如凌眼神复杂的盯着林落妍看了一会儿,又低头看看那绣花样上明显是画出来的线条。“你是说,这是墨汁打翻溅的?”语气有些不悦。

“难道齐公子不相信我吗?既然这样,那妹妹便告辞了。”没等齐如凌和我的回答,林落妍就匆匆的离开了。

“这……这些……”齐如凌收回对着林落妍不屑的目光,转头看着手上那一叠面目全非的绣花样,支支吾吾的说。

我站在原地,没有说话,眼神冰冷似水。

“我自己回去再画就是了,让齐公子看笑话真是不好意思。”我伸手扯过绣花样,扭头便走。齐如凌急急的叫住我。

“那个……篱儿,我帮你画吧。”

篱儿?我的闺名。

我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脸上却不由自主的泛起红潮。

我没有转身,怕他看见我的异样。

他绕到我的面前,笑着说:“篱儿放心,哥哥的画工……呃……反正是不会让你失望的!”他伸手抢过我手里的绣花样,有些羞涩的跑开了。

我情绪低落的回到茗佩居,刚到门口,就看见了我无比熟悉的背影——云南箫。

他听见响动,转过头看我,笑意盈盈的起身向我走来。

“听如锦说,林落妍把你的绣花样画得不成样子。”他走上前来,关切的问。

如锦?怎么叫的这样亲密?

“你从柳簇园过来?”我明知故问。

“嗯。”他满不在乎的回答道,“让我看看你的绣花样。”

“绣花样吗?齐如凌拿去了。”我也装作满不在乎的回答。

“是吗?他帮你画吗?”我看见他的眼睛顿时暗淡无光,没了神采,也不想搭理,便是找他的如锦好了……

“那我先走了……”云南箫声音渐说渐低,最后缓缓的从我身边走了过去……我的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狠狠地疼痛,却倔强的没有回头。

走进屋里,芊梨坐在小厅里看着什么东西。我没心情理她,坐在竹椅上喝了口黄鹂沏的茶,苦涩。我皱着眉头勉强咽了下去。

“小姐,你可看看这些绣花样?”芊梨抬头笑着看着我。

“绣花样?”我一头雾水。“何来的绣花样?”我伸手接过芊梨递来的一络纸。一张一张的看去。

崭新的高档宣纸,似乎没干的墨迹。这是一络新的绣花样。

“这……不是你的绣花样啊?”我疑惑的问。

“嗯,刚才大公子来说,你的绣花样被林落妍画得一塌糊涂,大公子就借了他贴身丫头晴儿的绣花样临描了一份,喏,他刚刚送来了。”芊梨没有看我,漫不经心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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