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楚铭站在门口,看着某个赖在椅子上不走的家伙,冷冷地说道。
羽天尘:“……这是我的房间……”
楚铭冷冷地瞪着他,虽然两个厢房是空着的,但是楚铭去看过了,那床……太难睡了。
“你要修炼的话,就算是厢房也无所谓的吧!”
羽天尘摊手,无辜地道:“谁说无所谓了?比起厢房,当然是我自己的房间看着舒服,这可是影响到我修炼的心情啊!再说,难道你不修炼吗?那样的话,就算你住厢房也是无所谓的啊!”
楚铭突然有些心虚,垂眼道:“我不需要修炼,我……和普通人一样,需要靠睡觉来养精神,厢房的床……太难睡了,我睡不了。”
他这可是大实话!他那诡异的元力根本无法靠从虚空中吸取元气来修炼,即使修炼上整整一个月,也得不到半点成果,这一点,楚铭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亲身体验过了。他的修炼,只有一种,就是杀戮,以血气养元力,这种方法虽然骇人,但是是他唯一的修炼途径。当然,这些是不能对羽天尘说的,毕竟,他们的关系还没有达到无话不说的地步。
令楚铭大吃一惊的是,羽天尘目光闪烁了几下,居然没有再问!他原本还在想,如果羽天尘非要问个究竟,他要怎么回答,这下倒好,羽天尘根本就没有打算问。
他心里压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但是并没有松了一口气,反而觉得有些……难过。
最终羽天尘还是走了,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了楚铭,而他,则去住厢房了。
楚铭觉得有些好笑,本是别人救了自己,自己不感激倒也罢了,还反客为主,把主人赶去厢房住,或许,他真的是怕了,怕再出现一个方慕兰。
他使劲地摇摇头,将这个名字甩出脑海,然后把自己摔到石床上,用力一滚,被子就将他紧紧地裹住了。
颈间,灰色的光芒闪烁,“穿云”出现在楚铭手中。
他的手指在那大张的口间磨砂,两颗尖锐的利齿划过手指两侧,带来微微的痛感。
楚铭的心绪在此刻飘远,它口间的阴寒气息,让他想到了他离开落羽森林时,去到的那个小型临时聚集地。在那里,他失去了意识,失去了控制,醒来之时,整个聚集地的人都被杀了。其中一人,死因最为诡异,他被楚铭的元力凝箭刺入了元力漩涡,修为尽失,却是死在一股诡异的阴寒之力下。
如果楚铭没有记错的话,那股阴寒之气,和“穿云”上的气息,一模一样!当时他还疑惑,没有弓,自己是怎么射出那一箭的,这下也有了解释。
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他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曾打开过储戒,并且,取出过“穿云”,还用它射杀了一个人。
楚铭的头皮发麻,这件事情变得越来越诡异了!当时他确实失去了意识,一个失去了意识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目的地去打开储戒取弓?更何况,那时他根本不知道这个戒指是什么所谓的储戒,更别说知道里面有弓了。
那时有什么人控制了他!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解释,他突然想起了羽天尘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有人在对你下咒。”
为什么选在那个时候呢?楚铭心想,之前他与方家之人缠斗的时候为什么不动手呢?
他突然想到了羽天尘那句话的下半句:“只是找到的载体弱了些。”
对了,之前的他虽然受了伤,但是伤势并不严重,完全拥有抵抗之力,以他的元力,或许也能消散咒力,而在聚集地的他,元力耗尽,虚弱不堪,毫无抵抗之力,所以才会被人趁虚而入,下了咒。
是谁在对他下咒呢?楚铭这样想着,浓浓的睡意突然涌了上来,于是他不再想这个问题,沉沉地睡去。
夜半之时,屋内一片漆黑,但还是隐隐可见床上裹成一团的被子。
房间东侧的窗户被轻轻地抬起一小个缝隙,一个黑影从缝隙中闪过,落在了屋内,窗户又轻飘飘地落下,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黑影步伐放轻,避开了所有的摆饰,慢慢地接近石床,手中之剑闪烁着寒芒。
石床上之人睡得很沉,甚至发出了轻鼾声,这让黑影的脚步一顿,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他重新调整了一下呼吸,落脚的那一步有些重了。
很快,他来到床前,看到那裹成一团的被子,听到被内传来的轻鼾声,嘴角勾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手起剑落。
剑毫无阻碍地刺入棉被,黑影心中得意,认为下一瞬传来的,便是剑刺入血肉的感觉,那感觉,让他着迷。
但是马上他便骇然瞪大了双眼!
“当!”
剑尖刺到了无比坚硬的东西,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其上甚至出现了几条浅浅的裂痕,他也被震得虎口发麻。
然后,他做了一个极为正确的决定,舍剑,合身倒向侧方。
一支箭就这么射在他的肩上。
如果他没有及时舍剑,而是同一般人那样,将剑拔出再退,又如果他没有倒向侧方,而是如一般情况下那样往后退,那么,这支箭射入的地方,便是他的元力漩涡。
黑影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突然很感谢自己的战斗直觉,这次,是它救了他一命。
没等他缓过神来,他肩上那箭——他自以为不致命的那一箭——突然破碎,幽黑色的元力争先恐后地从不大的伤口涌入,然后顺着他肩处的经脉涌向四周。
而所有幽黑色元力流向的方向的尽头,都是他的元力漩涡!
黑影心中大骇,立刻调动所有的元力,对那外来元力进行围追堵截。
令他甚至有些绝望的是,他的元力一碰上那外来元力,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外来元力,在数倍于它的元力下,仅仅被削弱了一半的力量。
不过,这也给了他希望,因为这说明,那外来元力,并不是不可抵抗。
就在他全心全力抵抗那外来元力时,一个冰冷而锋利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喉咙。
然后,他便听到了一个很好听,但是却透着冰冷的杀意的声音。
“你是谁?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有人点亮了房间的灯,他看到他本来要杀的人笑嘻嘻地站在灯旁,而一个年龄似乎很小、皮肤苍白得几乎能看到血管的人,左手执一把蝙蝠形状的弓,右手食中二指拉弦,幽黑色的箭头抵在他的喉咙处。
体内的外来元力已经被全部消灭,而他的元力也所剩无几,肩膀上的伤口处,似有阴寒的感觉传来,他却不打算再管了。
他毫不犹豫地咬破舌下的药丸,苦涩的液体被他咽下,身体内瞬间烧起了无名之火,欲将他的一切焚烧。
羽天尘离得较远,来不及阻止,而楚铭,则是下意识地将元力凝箭指向黑影的腹部,那火是燃烧元力而起,那么,把他的元力废了就行了!
只是还没等他动手,他便神色古怪地放下了手中之弓,元力凝箭也悄然破碎,顺着他的指尖涌回元力漩涡。
羽天尘恰好走到他的身边,看到这一幕,他眼中光芒一闪,没有说话。
原本即将被焚烧的刺客这时却突然平静了下来,那平静中,透出深深的绝望。
他本该死在烈火之中,元力之火会将一切都焚烧,不会给羽天尘等人留下任何的东西,可是,他肩膀伤口处的阴寒之气突然蔓延全身,却是将元力之火尽数熄灭!
那元力之火本可取他性命,那阴寒之气,本也是要取他性命,可是这二者同时在他体内出现,竟然恰好抵消了!
他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心中没有感到丝毫的开心,只有绝望。落在羽天尘手中,不论是羽天尘,还是那边,都不会轻易饶过他,更何况,他家中的妻儿老小都在那边手中,若是他们知道自己泄露了秘密……那后果不堪设想!他们一定会杀了他全家老小!
“捡了一条小命,就别这个表情了,开心点儿嘛!”羽天尘不轻不重地拍拍刺客的脸,说是安慰,实际上,一股力量锁住了他的元力,让他只能保持现在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的力量,让他只有,任羽天尘宰割。
羽天尘蹲在刺客身前,和蔼地笑着说:“你还没回答别人的问题呢!”说着用手指了一下楚铭。
刺客低着头,保持沉默。
羽天尘一哂,手一挥,王伯不知从何处出现,拎着那刺客,如同提麻袋般离去。诺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楚铭二人。
楚铭淡定地坐在床沿上,仔细地打量着“穿云”,在他拉弦的时候,一缕白气从蝙蝠口中析出,附着在元力凝箭上,那便是阴寒之气的来源!而那阴寒之气的威力,比他的元力还大!当然,其中也有他修为太低的原因,不然,那刺客根本不可能抵抗他的元力。
而那阴寒之气,似乎也会消耗他的元力,导致以他如今的修为,若是使用“穿云”的话,只能发两箭,发第三箭已经算非常勉强了,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伤害。
他陷入思考中,羽天尘一个人蹲在那儿瞬间就有些尴尬了。
他摸摸头,嬉笑道:“你就不打算……问我些什么吗?”
楚铭不想理他,却受不了他灼灼的目光,只好放下弓,轻叹一口气。
“你希望我问什么呢?问你为什么以我为诱饵,还是问你为什么置我于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