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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抉编(3)

冒谷民正要回言,只见全似庄的管家拿着一封电报,说是江西来的。全似庄连忙接过,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上海长发栈全似庄太守:禀及合同均悉。款六万七千五百两,由三晋源汇。合同已盖院司印信,亦交该号寄回。九江荣守调署广信,遗缺即以借重。事峻望速回。抚院冬全似庄就把这电递与屠桂山、丁榄臣看道:“这事总算妥了,枪枝望早些运去。”屠、丁两人一面来接电报,一面说:“那个自然,似翁太尊尽管放心。”两人看了,又替他道喜。大家问了缘故,也都说:“大喜,大喜!”全似庄又把这电送与沈叔谦看,说:“汇款及合同一到,就请交与桂翁、榄翁两位,兄弟一准初五坐礼拜四的招商轮船回去。”沈叔谦、屠桂山、丁榄臣都说:“遵命,遵命。”大家又争着要替他饯行。全似庄说:“这两天还要收拾行李,各处辞行,实在无暇。多谢,多谢!”达怡轩道:“我们就是初五这天,在徐园公饯罢。”大家都说甚好,全似庄也只得答应。

席散,王梦笙回去,把毕韵花说的话告诉了谢警文。谢警文才放了心,说:“这么一位世家小姐,怎么会如此?真令人想不到!”看书的诸位,天下善于聚积、生性悭吝的人,留着家财与那败家的儿子,已是流弊无穷;与这败家的女儿,那更不堪言状。至于讲新学的,原不尽为财色起见。然而,以此为名图财图色地步的也正不少,恐怕做书的还形容不尽呢。到了初五这天,任天然一点多钟到长发栈,替全似庄送行,顺便约达怡轩同到徐园。其时,全似庄出去辞行,还未回来。达怡轩同任天然,倚在楼梯口栏杆上闲眺。只见栈伙领着些搬行李的人,望官房里去。停回上来了两位十六七岁淡妆的姑娘,一个鹅蛋脸,一个小圆脸,都生得一双媚眼,两瓣凌波,袅袅婷婷,很饶风致,衣裳却不大时式。问起茶房,说是浙江一位道台的家眷。跟手又上来一个木木讷讷穿素的小官,约有十四五岁,却有个家人跟着,大约是位少爷。又隔了一会,上来了一位乌须黑脸的贵官。上了楼梯,达怡轩一见,连忙招呼。那位贵官也连忙除了眼镜,道:“老同年怎么也在此地?真是幸会,幸会!”究竟来者何人,请诸位等一等,听做书的慢慢替他叙说罢。

第十四回 会短离长萧郎萦别梦情深胆怯弱弟试灵丹

达怡轩在长发栈楼梯口碰到的那位贵官,你道是谁?原来就是他乡榜同年贾端甫。他在河南学务处当了些时提调,乔藩台同他甚为合式,就委了他去署光州。这光州是个大缺,荐朋友荐家人的很不少。他虽然不肯滥收,然而衙门里事务纷繁,也断非一二人所能办,自然也只得拣着用了几个。里头有个写字家人,叫做柏义,是魏太史荐的。说是扬州人,据他自己说已有三十多岁,却生得齿白唇红,看上去不过二十三四的光景,字也写得很光洁。贾端甫中进士之后,就用的那个张全,素来最摸得着这主人的脾气,所以主人也很重用他。他的妻子郝氏,是带着女儿跟着贾太太进京,又跟到河南的。女儿也十多岁了,名叫小双子。到了河南,郝氏又生一子。贾端甫的上房,是不大有人能到的。只有这郝氏母女,因为曾经服侍过,不时进去请请安。到了光州,自然派的是前稿门政,家眷住在衙门旁边租的一个书班的房子。这柏义同他是扬州同乡,所以最为亲近,称呼他世叔。这世交却也不晓得是那里来的,做书的也无从替他叙起。常常帮着他料理料理公事,张全很觉省心。近来张全位尊事繁,也就吃上两口烟,有时公事忙,不得不在衙门里住着,这柏义就替他烧烧烟,陪他在榻上躺着谈谈。到了夜深人静,这柏义竟赧然毛遂自荐,这张全也就欣然拜领。消受了两回,觉得竟是一个出色的龙阳,那一种宛转迎送的风情,比那战功卓著的窑姐儿还要得趣。张全从此就格外勤慎从公,常在衙门住宿。贾端甫也觉得到底是多年旧人,知道慎重公事,也就格外倚重。

这贾端甫做了两年多,据那些上司讲起来,都说他官声很好,抚台又在河工案内替他保了个免补本班,以知府仍留原省补用。却好新补的实缺也要到任,他就禀请交卸回省,请咨过班引见。不多时,接任官到了。交卸之后,带了家眷回到省城。依他的意思,所有新用的家人,一齐开销。张全说:“做过现任的,究与那初到省候补的不同,公馆里总得多用两个人才忙得过来。”就留了这写字的柏义,还有个管杂务的俞安。贾端甫上了各大宪的衙门,谢了保举,面禀了些地方利弊及他在那里整顿的法子。抚台、藩台皆极钦佩,说当叫后任实心照办,不许擅自更易。他又同那最知己的魏琢人太史聚了几次,算清交代,请了咨文,在省里也就耽搁了好几个月,才得料理进京。张全的意思,想主人把这柏义带着,路上好消遣消遣客况。若这位主人依了他的话,做书的倒也好省了些笔墨,只要说他“日事雕鞍,夜游兔窟”就完了。争奈这贾端甫是位道学先生,他说:“我从前在京是马仆惯了的,这次进京若是多带仆从,人家必说我染了外官的习气,都是于我的声望大大有关系,我可断断不为!”张全也就没法,又切托了柏义替他照料照料家事。

张全的妻女,这柏义本是见惯的,一口一声的婶婶、妹妹,向来就甚亲热。张全此番既嘱托了他,他哪有不尽心的呢?等着张全跟老爷动身之后,就三天两天去请请婶婶的安,问问妹妹的好,彼此更加脱熟。有一天柏义跑去,那婶婶却被邻居家请去看牌,只有小双子一个人在那里做针线。柏义进去叫声“妹妹”,就坐在旁边,同他兜搭兜搭,说那帷灯匣剑的风话。这小双子,本来生得流动风骚,心里也早有几分中意这位哥哥,就笑着问他道:“听说你在衙门里,天天陪我爹爹睡觉,到底做些什么?”柏义道:“那个说的?”小双子道:“小三子说的,我娘还骂你不要脸呢!”柏义说道:“做些什么,我说是说不出的,要么演把你看,我同你到房里去。”小双子道:“我不去,我又不是个男人家,占不到你的便宜。”柏义道:“你不是男人家也好演的,总让你占点便宜,阿好?”说着就拉他。小双子道:“你不要动手动脚的,我喊起来,你不得了!”柏义就独自一人跑进小双子房里,在他床上搜到一双换下来没有洗的袜套子,拿在手里,站在房门口望着小双子道:“这个可送我了?”小双子看见,丢了针线追上来夺。柏义就朝床上一躲,小双子也只得追到床上。他把身子一翻,这小双子在他怀里,要喊也喊不出来,只好将机就计,任着柏义把他老子同他的那番形景细细的演了一回,不过顾后瞻前稍有不同。这小双子得到甜头,以后倒也时常同他试演试演。这天,柏义跑来,小双子正在那里做鞋花。柏义拉他,小双子说:“你不要闹。这鞋子,是预备送太太的寿礼。今儿要把他做成功,明天拜寿带进去的。”柏义拿他做好的一双在手里看了看,说:“这位太太的脚倒很小,不晓得长得如何?我到这里三年,还没有见过呢!”小双子道:“你这个人,真不是好人。太太的脚,你也要揣量揣量,相貌你也要打听打听。我同你说,这位太太,虽然四十出头的人,却是生得年轻,看上去还不到三十,也还娇艳动人呢!”柏义又问:“这位太太,不知那里人,娘家姓什么,怎么也不大见老爷通信呢?”小双子道:“姓周,是老爷的同乡,听说家里也是个做生意开铺子的。老爷做了这么大的官,怎肯同那做生意的亲戚常常通信?”柏义听着,吃了一惊,说道:“是不是开周恒顺花布庄的?”小双子道:“那就不晓得了。”柏义道:“好妹妹,你明儿进去,千万替我问一问。如果是的,你说我是太太娘家的亲戚,要求见一见呢。”小双子道:“你又是他什么亲戚,叫人家去碰钉子?”柏义道:“你不要管,替我我问一问,不是的也没有什么要紧。”

柏义还怕他不肯,又夺了他做的鞋子,好好的奉承了他一阵,在枕上千央万恳,小双子满允了才算数。

第二天,小双子母女两个进去拜寿。郝氏因为家里没人,先回去,小双子留在里头吃面。空的时候,小双子就同太太说起。太太道:“我家里,确是开的周恒顺花布庄。但是有什么姓柏的亲戚呢,我可记不清楚。好在他在公馆里,老爷又不在家,回来叫他进来见见再说罢。”小双子到了下午,也就回去。走到门房门口,同柏义说道:“我同太太说过,太太说不大记得清,回来叫你见见呢。你可看清楚了,不要冒认,带起我挨骂!”柏义连连答应。

到了傍晚,太太想起小双子的话来。本来自己娘家久已不通音信,要是亲戚也可问问,不是亲戚也不要紧。就叫老妈子叫了进来。柏义请了个安,周氏太太望他细细的看了一看,说道:“阿呀,原来是你!”那两眶珠泪,竟不觉盈盈欲堕。你道这柏义是谁?原来就是河南知府贾端甫太尊嫡配夫人周似珍太太破题儿头一次的情夫白小官,名叫白骈仪的。他自从同周氏太太有了肚子,事体发觉之后,被周敬修撵了出来,他就跑到南京找他的娘舅。他娘舅是在江宁县衙门里当跟班的,就把他荐在一个候补佐杂老爷身边。这位佐杂老爷未带家眷,看见白小官洁白如玉,就叫他在床上服侍服侍。他本是个鸟道已开的人,轻车熟路,有甚推辞?后来这位佐杂老爷在南京登了几时,没有什么意思,他有位亲戚放了兖沂曹济道,就到山东去投奔。在河工上当当差使,保了知县,改指山东,接了家眷到省。那晓得这白小官又同这位老爷的一个未出阁的妹子搭上,被这位老爷撞见,送到县里,打了二百板子递解回籍。走到路上,让那解差得了点便宜,把他放了。这种不要紧的人犯谁去追究呢?又去跟了一位盐大使,这位盐大使的老翁做过河工厅官,丢下来的家资很厚。这盐大使是庶出的,他的生母老太太本来也是个河工汛弁的媳妇,因为厅官老爷赏识,就赶紧敬献上去。等到这厅官故后,这老太太却有武则天之风,家资皆在其掌握,几个儿子何敢违拗?看见这白小官比那貌似莲花的六郎还要爱些,日日叫他进去伺候。这位老太太也有六十左右的人,老阴少阳,最为伤人。几个月之后,白小官竟觉得玉容憔悴,这差使有些承应不起,只好逃了出来。又到一个门上那里当三小子。这门上的主人放了河南南汝光道,跟着过来,却又被那门上的小婆子看中了。被这门上得知,又把他撵掉。他又跟了一个老爷,在学务处当差,他却巴结上了魏太史的侄少爷。听见贾提调得了光州的美缺,晓得贾提调与魏太史至交,就求了侄少爷的少奶奶,同魏太史说把他荐到贾端甫这边。今天同这周氏太太见了面,周氏太太回念旧情,真有个靡芜重逢之感。当时因为儿女皆在面前,只得忍着泪,问了两句门面话,说是娘家远房表弟。却到临退出来的时候,送到堂屋门口,低低的说了句“回头你再进来谈谈”。白骈仪是走惯了这条路的人,自然领会得这太太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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