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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抉编(1)

第十三回 长袖善舞利益均沾新学争鸣张百出

屠桂山约定了全禹闻,就同武林林咬了咬耳朵,武林林的娘姨就过来装了烟,同着武林林先去。这里席散,全禹闻向全似庄说:“还要到天顺祥去说句话,再到戏馆。”全似庄点点头,就约了任天然、管通甫几位,陪着钦差、傅京堂去看戏。

屠桂山邀了全禹闻,同到西荟芳武林林家里。发了请客票头,只请了丁榄臣、麦仿松两位。一时都已到来,屠桂山当着两人,向全禹闻说道:“令叔此次来办军火,上海的人心不一。我是因为管通翁与令叔至好,通翁招呼了的,我怕令叔上人家的当,我们到底知己点。但是,这种事体往往有人在里头争夺生意打破锣。禹翁在外头阅历得多,总晓得的。这件事,将来令叔必同禹翁商量,务求在我们三家之内,不拘那一家作成作成。我们三家是彼此相信得过的,总不叫令叔吃亏。就是禹翁面上,总于照例之外另有加敬。禹翁初到上海,应酬必多,总还有些用度,这里有一千块钱,请禹翁先收着零用罢。”说着在麦仿松手里拿了一卷钞票,点了一点,九张一百元的,十张十元的,就送与全禹闻。全禹闻微微的推了一推,也就收了。这席酒,就是宾主四人。丁榄臣叫的是林二宝,麦仿松叫的是潘冶云。那吕湘文,同全禹闻不时说两句外国话,两人也很合适。散席之后,全禹闻仍到天仙,尚未散戏,看了一出,大家同走。

任天然仍到顾媚芗家。上了楼梯,阿银在那里等着。任天然看见客堂里都有客人,想正房间一定也不空。正要退下,借那花文琴的房间暂坐,那阿银却把他从后房门引着到正房间,嘴里喊道:“任大人朋友来!”房里只有个老娘姨坐在榻上,媚芗也在房里,大家握着嘴笑。任天然才晓得是怕那客人要进正房间,故意装作有人的,也不觉笑了,低低的说道:“你们掉的好花枪!”那客堂里的客人,在烟榻上又躺了一会,觉得没趣要走,媚芗出去敷衍了两句,停会就听见那“怠慢”、“好走”、“明朝来”的几句套话了。这客是个宁波人,也很吃过几台酒,碰过两场和,手头也还松,心里有点转媚芗的念头。阿银也说他是户好客,争奈媚芗心已有主,不复措意。所以堂子里不但怕倌人有恩客,就是肯花钱的,老鸨、娘姨也不愿意这倌人专意在一个人身上。这就是自己亲娘的好处,不来逼着他招揽。若是讨人身体,那能容得他呢?

再说全似庄,果然同着他令侄商量,问他军火上可懂得。全禹闻说,在外洋也曾替人办过,就说了许多的名字,又说了许多的经络。在全似庄固不甚了了,就是做书的也没有考究过制造的学问,所以他说的话也就记不清,叙不出了。全似庄就同他看了几处,他也有些挑剔,后来在公信、同和两家定了五千支的曼利嗄无烟快枪。要价每支规元五十八两,磨到五十四两才定。洋行里要先付半价,交货再付半价。全似庄还要想请郑琴舫复看复看,到福兴栈去一问,早已到杭州去了。江西复电来说:“枪支照办,价银既经再四磋磨,谅系核实,惟两期付清,库款力有所不及,仍请磋商。”又讲到:“先付四分之一,交货再付四分之一,交货后一年再付四分之一,又后一年再付四分之一。此两年未付之价,须照银行章程计息。在上海交货,长江水脚归江西算。”江西复电说:“四期交价可行,两年息银须商免,货须包运九江。”全似庄又叫他侄儿再三同这两家买办商量,全禹闻并同洋商当面说了许多英国话,才商定了交货后两年应付之价。如按期照付,不起利息;若按期不能付清,或未到期先行付款,应付、应扣息银均照银行章程,按日计算。由洋行包运九江交收。江西复电:“照办。”全似庄就同洋行商立合同。洋商说:“这合同,要江西抚台、藩台盖印。”全似庄电禀请示,也答应了。洋商签了字,全似庄办了禀帖寄去。江西往返电商,忙了二十多天,才算完事。

这天,王梦笙因为吃的人家酒席太多,他是立有条约不能到堂子里摆酒的,就定了聚丰园的菜,在公馆里复东。请的是全似庄、吴伯可、曹大错、达怡轩、江志游、毕韵花、管通甫、任天然几位。客人到齐,看那厅房虽小,面前一片草地却甚轩爽,院中两树桂花开得正盛,香气扑人,也很有些趣味。除了全似庄,各人都叫了局。

王梦笙带了顾媚芗、林玉英两个上楼,去见他二夫人。他二夫人一见,也甚欢喜,同他们谈了一会,说:“明天我请你们吃一品香,吃了番菜,同到群仙看戏。”又同顾媚芗说道:“你可同你任大人说声,陪我一晚上。他有什么应酬,局是你的,却不许你去,你看做得到做不到?”顾媚芗笑着应道:“一准如此,包做得到。”王二太太也笑道:“你倒也拿得稳。”两人辞别下楼。顾媚芗就同任天然说。任天然道:“我不许你去,否则我另外叫人。”顾媚芗望他瞅了一眼,道:“你敢!”管通甫道:“这有点意思了。”笑着,大家入席。

吴伯可说起要回省销差,托王梦笙、管通甫二人做媒,说:“小女今年十三岁,意思要同天翁的二世兄结亲,但是小女是个天足,预先说明。”王、管二人,皆说甚好。任天然亦满口答应,说:“就是明天清帖传红,彼此皆在客边,也不必用那些俗套。”次日,任天然却兑了一对金如意簪压帖,取个和合如意的意思。两家的帖子,都是请王梦笙写的。这天任天然请,在顾媚芗家,谢媒、会亲兼而有之。那顾媚芗可被王梦笙的二太太邀去吃番菜看戏,席也没有来上。另外有几处来叫,他娘都回报说是到老旗昌去了。席间,吴伯可约了各位,明天在胡爱卿那里,也是谢媒、会亲的意思。

次日席散,天气还早。王梦笙说:“天哥,我同你到媚芗那边坐坐罢。”任天然说:“难得,难得。”两人同到了顾媚芗家。却好媚芗的娘有个手帕姊妹,包了一个倌人,前节生意甚好,上月因患痨症死了。有一对珠花,托媚芗的娘替他转卖。媚芗的娘想,王梦笙是个富家,他那二太太或者可买。看见王梦笙来,就拿着珠花上楼,说道:“王大人,昨天多谢你家二太太带着媚芗吃大菜看戏。媚芗回来说,二太太真是和气得很。”王梦笙道:“昨天回来,还不迟罢?”媚芗的娘道:“不迟。这里有对珠花,是堂子里一个倌人,因为被客人漂了帐,看着要到节下,开销不出,托我替他卖的,要想卖八百块钱。王大人带回去请二太太看看,要不要?倘看了还好,就作成了他罢。可怜到了节下,被客人漂了帐,是真说不出的苦。”任天然笑道:“这么,我明天赶紧就走,也漂一漂看。”媚芗道:“你只要舍……”说到这里,却缩住口,脸一红。王梦笙道:“你们说话真奇怪,只说半句的。”媚芗的娘道:“你同任大人睡了这多少时,还要不好意思?”说得媚芗更加难为情,走了开去,嘴里咕叽着道:“娘也跟在里头瞎说。”王梦笙向媚芗的娘道:“我正要同你说,我们二太太前天看见媚芗,说任大人赏识得很不错。昨天在一品香,同媚芗谈了半天。媚芗也细细的向我们二太太打听任大人太太的脾气,家里的规矩。我们二太太,同任太太是天天见面的,晓得他是大贤大德的人,家里也全是讲共和、平等治法的。媚芗听了,更有个倾心矢志的意思。我们二太太叫我同你说,你是他亲生的娘,不比得人家讨娘,替他们圆成这番好事罢。”媚芗的娘道:“我何曾不是这么说,我也不要什么大身价,只要任大人把我二千洋钱还还帐。任大人总说要进了京,才能定规呢。”王梦笙又向任天然说道:“老哥哥,我看是‘好花堪折直须折’。”任天然道:“我也早有此意,但是何必急急?我此刻行踪未定,怎么能就办呢?”媚芗连忙说道:“你就不就办,也得有句定规的话。”任天然道:“有王大人为证,总算数阿好?”王梦笙道:“好了,媒做成了。我可以回去复命了!”任天然道:“我明天在这里替吴亲家饯行,请你作陪。”王梦笙应了一声,匆匆而去。

回到公馆,把媚芗的娘同任天然的话,向谢警文说了一遍。谢警文道:“我看任天然怪可怜的,有这么个人陪陪他也好。”王梦笙又把珠花递与他看,说:“要卖八百块钱呢,你看要不要?”谢警文接过珠花看了看,说道:“我今天在张园会见一位余小姐,说是住在贻德里。他那头上的珠子真是又圆又大、又光又匀,那真真难选呢,比这个要差远了。这小姐长得也很风致,也很和气,明天约我吃一品香,到丹桂去看戏。”

次日傍晚,任天然催了客,大家到齐。媚芗的娘问王梦笙道:“昨天的珠花,二太太看了阿中意?”王梦笙道:“我们二太太说,昨天在张园会见一位余小姐。他头上戴的珠子真好,比这个要差得多,今天约我们二太太去看丹桂的戏。”江志游道:“可是住在贻德里的?”王梦笙道:“正是。”江志游道:“那自然,那个的珠子能比得他?他是有名的珠王。”王梦笙道:“他是那里人?”管通甫道:“他是湖南人,他祖老太爷做过东边道。那时候,东边道的缺,一年有好几十万,他做了八九年,发的财真不少。他的老翁又会营运,又非常的吝啬,却死得早。他的胞伯在天津管一个实业的学堂,也只一个女儿,是这珠王的姊姊。一个儿子还小呢,却兼祧着两房。”达怡轩道:“他这位令姊不必提了,嫁的也是个候选道。这位道台,因靠着裙带子的富贵,只得听他广置面首。他老子管的那个学堂里的教习、学生,有一大半是他临幸过的。”媚芗的娘道:“就是上海的这位小姐,声名也不大好。前节下头,花文琴用过一个大姐,就是跟过这位小姐的。说这位小姐用的一个马夫,替他打扮得十分华丽。五六月里,天天坐夜马车到愚园,空地下总是叫这大姐看着车子,他两个人一去半天,不知干些什么。后来说这大姐姘上了马夫,吃了醋,连马夫带大姐一齐撵了。据大姐说是冤枉。冤枉不冤枉,却不晓得,大约总没有什么干净。这种人,二太太同他少来往些也好。”王梦笙道:“本来不认得,也是在张园偶尔碰到的。既然如此,我回去同他们说,以后同他疏远点。”席散之后,任天然又留着管通甫、吴伯可、王梦笙,坐谈一会,说:“今天你们二太太去看戏,多坐一刻不要紧的。”到十一点多钟,吃了稀饭,方散。

王梦笙回家,看谢警文还未回来。等了半天,已经十二点半钟,还不见到,想戏馆早该散戏了,怎么还不来?正盼着,听见马车进来的声音,王梦笙赶紧拿着桌灯到楼梯口来照,说:“怎么这时候才回?”谢警文一面走,一面说道:“今天真险,几乎闹出大笑话来!”王梦笙问是怎的,谢警文道:“我同那余小姐到丹桂,他包的不是全厢,却也还清静。那边坐了两个人家人,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官;还有两个,像是堂子里倌人自己来看的。到快散戏,那两个人家人同那一个倌人都走了,还有一个倌人在那里。我催了几遍,余小姐才起身。刚到包厢门口,已经煞锣。看那楼梯口,拥挤非凡。我们两个走不下去,只好在包厢门口站着。忽然有个十三四岁小厮跑了进来,拿了一个手巾包子,不知里头包的什么,送与那个倌人。这小厮跑出来,被余小姐一把把他头发抓住,问道:‘三儿,谁叫你送东西与他的?送的什么东西?’那小厮道:‘是四爷叫我送的,里头什么东西我可不知道。’那余小姐就在这小厮脸上打了一个巴掌,说:‘你四爷好,又送东西与这些烂污婊子了!’这小厮脱手跑去。

那倌人却站了起来,问道:‘你骂那个烂污?’余小姐道:‘我骂你!’那倌人道:‘我怎么烂污?’余小姐道:‘你姘戏子,吊人家膀子,怎么不烂污?’那倌人道:‘我们吃堂子饭的,有什么要紧?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陪他睡的,就姘戏子也算不得什么下贱。像那官府人家的小姐,姘着戏子,还要同人家吃醋,那才真正烂污呢!’这余小姐被他骂急了,捋起袖子就要去打他,那倌人也准备着要回手,幸亏两边的娘姨、大姐死命的拦着。有个客人走过门口看见,大约是同这倌人认得的,就进来把这倌人劝走。那戏子也跑了过来,好像是那唱小旦的赛紫云,望着余小姐请安。余小姐打了他两个嘴巴,自己倒哭了。我看着不像样子,只好不别而行。现在还不知怎样呢。”王梦笙道:“今儿席上他们谈起,也说这小姐声名不好,叫我同你说远他些。”谢警文道:“我因为看他也是一位大家小姐,那里晓得他是这种样子烂货!”王梦笙道:“倒是今天闹到这个地步,怕的明天要被人家登报。他呢,不要紧;万一把你也说在里头,却怎么好?”谢警文也慌了,说道:“好哥哥,你有什么法子好想,却招呼招呼,不要提出我来罢。”王梦笙道:“我明天且同毕韵花商量商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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