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有裸衣而倒行者,目之者曰:「此狂惑丧心之人!」至于学者丧其本心,不惟不自知,亦无目而指之者,岂不宜大自惊惧,持循而修省哉﹖(以上《答徐洪》。)
去圣日远,、周、杨、墨之说衣被天下,故后之习孔子者多闻见则易,慎择之则难。自韩退之来,二百年有余矣。季甫比日于吾儒为有功,足下慎折衷之。(《答周公辟》。)
君子之所贵乎身者,道焉而已。不苟利,不苟进,不苟得,惟义而止。(《答元屯田》。)
行与止系乎天,进与退存乎己。(《与富相公》。)
古人事死如生,葬则欲其返,虞则欲其安,『祔则欲其存而不忘,哭之有倚庐,事之有祖庙。庐于墓,非古也。(《答刘太博》。)
古之圣贤存其心,视天下之民如其子。一夫不获,则不能安乎其身,曰:「天假手于我以养之,吾何忍弗顾也!」故禹、稷三过其门而不入,伊尹五就桀,太公七十归周,孔子皇皇诸侯之国。彼岂不知养心治气安佚之乐,一亩之宅可以终身欣然而忘天下哉﹖今之仕者,与之禄则受之,至于民有死亡危苦则听之,又恶知畏天命而愍人穷也﹖比见钦之于河阳,其议论诚佳矣,然而未知其仁。今将有民社以为政,吾于是观焉。钦之勉之!(《与傅察推序》。)
行身乎大方之涂,养心于至义之源,游泳乎《诗》、《书》之和,沈潜乎《易》、《春秋》之微,博之以文艺,约之以礼法,而归之于诚,亦庶乎其至也!(《送管师常序》。)
好学以尽心,诚心以尽物,推物以尽理,明理以尽性,和性以尽神。(《送章衡序》。)
祖望谨案:古灵崛起南峤,昌明正学。虽其立言尚有未尽融洽者,如此五语是也,然其大意已通关、洛之津,较之石徂徕辈,则入细矣。
无近名,无躐学,无急于奔竞。(《送章衡序》。)
君子之道,正以持之,通以行之。正者道之经,通者道之权,二者相用而成。孰为正﹖曰:中庸是也。孰为通﹖曰:随时之义是也。仁以居之,义以由之,正在其中矣;;智以迁之,礼以和之,通在其中矣。君子知是四者,所以藏身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谨,鸡鸣而起,孳孳守之而弗失,其善持之也,是谓之正。万物相感而情伪生,万物相交而利害生,故其道有否泰,时有险易,而济之以屈伸语默之变,是谓之通。(《何秉字序》。)
诚至于高明博厚而不息也,然后能定。明至于广大精微而不惑也,然后能应。
聪明不足以自任,权势不足以自私。(以上《上殿札子》。)
圣人先得乎诚,诚则明矣。贤人,思诚者也,因明而后诚。存其所谓正而公者,去其所谓邪而私者,此之谓择善;戒慎于不睹不闻之际,此之谓慎独。而固执之,此之谓明则诚矣。(《诚明说》。)
予愍汝邑民不识为学,父子兄弟不相孝友,乡党邻里不相存恤,其心惟汲汲争财竞利为事,以至身冒刑宪,鞭棰流血而不知止。奈奉天子教条,不可私恕,每刑一人,若伤肤发。而汝辈不知予心,乃相煽炽,构讼成狱,自以为能,使予日不得食,夜不得寝,是诚何心!然非汝百姓之乐于此也,盖不知读书之故也。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汝父老归告子弟,令来学,予将择明师而教谕之。(《仙居劝学文》。)
为吾民者,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夫妇有恩,男女有别,子弟有学,乡里有礼,贫穷患难,亲戚相救,婚姻死丧,邻保相助,无惰农桑,无作盗贼,无学赌博,无好争讼,无以恶凌善,无以富吞贫,行者让路,耕者让畔,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则为礼义之俗矣。(《仙居劝俗文》。)
学校之设,非以教人为词章取利禄而已,当致学者首明《周官》三物之要,使有以自得于心而形于事类,然后可以言仕。(《杭州劝学文》。)
古灵语
人不可为人所容。(见《晁氏客语》。)
格君心之非,吾徒事也。
世之欲尧舜其君者,莫若求大贤而进之。(以上见刘执中所作《祠堂记》。)
祖望谨案:王偁作《陈古灵传》,诋其迂阔,心窃异之,谓偁不应乖谬至此。及读程俱《北山小集》,乃知此语本于《绍圣实录》,而偁不审而实之者也。北山有曰:「襄所荐三十余人,其所学皆不以当时之所建立为然者。襄之行己,从可知矣。」北山又曰:「襄之美,以壬午之诏而益明。」(梓材案:「壬午」当作「壬子」。)
熙宁经筵论荐三十三人品目
端明殿学士、右谏议大夫、集贤院修撰、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司马光,素有行实,忠亮正直,以道自任,博通书史之学,可备顾问。
端明殿学士、翰林侍读学士、吏部郎中、知许州韩维,器质方重,学亦醇正,知尽心性理之说,得道于内,可以应务于外。
翰林侍读学士、宝文阁学士、户部侍郎、提举崇福宫吕公着,道德醇明,学有原本,事君以进贤汲善为己任。(以上三人皆股肱心膂之臣,不当久外。)
秘书监、集贤院学士、知杭州苏颂,长于史学,国朝典故,多所练达,可充编撰之任。
右司谏、直集贤院孙觉,明经术义理之学,端良信厚,可以镇浮厉世。
祠部员外郎、秘阁校理、知齐州李常,性行醇正,兼治经术,可比于觉。
兵部员外郎、直集贤院、知和州范纯仁,器识通明,忠义骨鲠,足济大事。(以上三人可充侍从。)
祠部员外郎、直史馆、权知河中府苏轼,豪俊端方,虽不长于经术,然百氏无所不览,文词美丽,尤通政事。
祠部员外郎、集贤校理、权知洪州曾巩,文词典雅,与轼各为一体。(二人可备文翰。)
祠部员外郎、集贤校理、同修起居注孙洙,博学能文,所守亦端,兼明世务,可充史臣。
秘书丞、集贤校理王存,学行素着,方重有守,不为势利所迁。
太子中允、判武学顾临,才豪气刚,兼有识略,喜于闻过,可属以危难之事。
著作佐郎、集贤校理林希,少有文行。
祖望谨案:三十三人中,惟斯人晚节不终。
右司郎中、分司南京李师中,人多称其有才,可当边帅。
兵部员外郎傅尧俞,以义去就,有古诤臣风。
太常博士、河东提刑胡宗愈,文醇行循,兼明经术。(以上三人,以言事未蒙宥复。)
前著作佐郎王安国,材器磊落,罪废不忘进学。
太子中允、应天签判刘挚,性行端醇,词学渊远。
太常博士、宗正丞虞太熙,治经有行,不苟于进,可充台阁。
太子中允、监西京洛河竹木务程颢,性行端醇,明于义理,可备风宪。
太子中允、权发遣淮南西路运判刘载,少治经术,兼有文行,可备台阁。
殿中丞、充秦凤熙河路句当官薛昌朝,才质俱美,持守端直,可置台阁。
著作佐郎、崇文校书张载,养心事道,不苟仕进,西方学者,一人而已。
兴国军掌书记苏辙,学与文若不逮轼,而静厚过之。
前台州司户、今召试馆阁孔文仲,性行淳粹,文章正直。
歙州推官吴贲,以孝行闻,治经学,尤尽心于民政。
前延陵令吴恕,器识醇深,学通义理。
屯田郎中、知太康县林英,和而不随,直而不挠。
都官员外郎、监泗州仓孙奕,士行着于乡闾,节义信于朋友,所至以善政闻,可当一路。
著作佐郎、监扬州粮料院林旦,通晓民政,兼有持守。
太常博士、监衡州盐仓邹何,操履端方,吏才通敏。
大理评事唐垧,性虽轻脱,才斡明敏,以言事窜,今监杭州龙山税,流落远方。
前监安上门、英州安置、勒停郑侠,愚直敢言,发于忠义,望陛下矜怜,使得生还。
祖望谨案:古灵先生讲学,以诚明为主。其立朝,尤以荐贤为急。今观其三十三人品目,自温公、申公、韩、范、刘、王诸大臣,无不当其性行。其谓横渠则曰「西方学者,一人而已」,于东坡则曰「不长经术」,即此可见先生之学之醇,故备录之。其生平荐士于当路尚多,今皆附载于后。
与陈安抚荐士书(九人。)
殿中丞、致仕胡瑗,博学通经,负文、武之道,而适用不迂,虽老,尚可大用。
舒州通判王安石,才性贤明,笃于古学。
颍州司法刘彝,其政与学,通达体要。
合肥主簿孙觉,才质老成,经学浸有原本,文辞简粹。
扬州孙处,高介好古而志道,安贫不仕,文辞必臻于理。
衢州江山县周颖,刚义孝友,不畏强御。
越州萧山县吴孜,勇于为义,少习声律之学,既而约心于理,甘贫养亲。(其二人即陈烈、郑穆。)
祖望谨案:其《与韩丞相荐士书》(十七人)曰:「知绵州龙安县刘载,虔州推官吴贲,前沣阳令、监泰州如盐仓盛侨,松阳令余京,上虞令丁,江宁府监上元县管师常,长垣主簿孙路。(以上皆文行经术之士。)沂州防御推官宋希元,叶县尉吴道,郓州观察推官许安世,监池州酒务杨国宝,前泾州观察推官王岩叟,明州鄞县尉陈颐。(以上皆强志力行之士。)左军巡院判官黄颢,节度推官曾华旦,大理寺丞黄默,松溪令贾易。(以上皆干能之士。)」其《与蔡舍人荐士书》(八人)曰:「太学直讲胡瑗,进士吴孜、管师常、任原、倪天隐、张京,明经顾临,又友人陈烈。」此皆古灵未甚达时所荐。及修起居注,则荐常秩;为侍御史,则荐陈烈;领国子监事,则荐常秩、陈烈、程颐、管师常;知杭州,则荐吴师仁;为枢密直学士,又荐陈烈;其试士,则荐陆佃。而其荐三十三人最在后。能留心天下之人材,未有过于先生者也。其中多讲学儒者,自胡公、二程、张子外,盛侨、吴孜、刘彝、顾临、周颖、倪天隐,皆安定弟子;杨国宝、贾易,皆伊川弟子;而孙觉、管师常,则先生之徒而卒业于安定者。惟常秩、林希有负先生之举耳。先生又尝以徂徕忠义经术,乞官其子。
(梓材谨案:先生所荐又有礼祠客膳四部主簿黄庭佥,见《黄豫章外集》。)
古灵讲友
祭酒郑闳中先生穆
郑穆,字闳中,侯官人也。「四先生」之一。醇谨好学,读书至忘栉沐。进退容止必以礼。门人千数。以进士为寿安簿,召为国子监直讲,寻编集贤馆书籍,积官太常博士,以集贤校理通判汾州。熙宁三年,召为岐王侍讲,又为嘉王侍讲。神宗谓古灵曰:「如郑穆德行,乃堪左右王者耳。」凡居馆阁三十年,而在王邸一纪,非公事不及执政之门。讲经至可为劝戒者,必反复摘诵,二王咸敬礼焉。元丰三年,以朝散大夫知越州。先是,鉴湖旱干,民因田其中,延袤百里,官籍而税之。既而连年水溢,民逋官租且万缗,先生悉奏免之。未满乞休,管句杭州洞霄宫。元佑初,召拜国子祭酒,每坐讲席,无间寒暑,虽童子,必朝服延接,以礼送迎,学者尊其德而服其教。故人张景晟者死,遗白金五百两,托其孤。先生曰:「恤孤,吾事也,金于何有!」反金而育其子。三年,扬王、荆王并请为讲官,解祭酒,以直集贤院充荆王府侍讲。荆王薨,复为扬王府翊善。太学诸生请之,有诏仍任祭酒,兼充徐王府翊善。四年,拜给事中,兼祭酒。次年,迁宝文阁待制,兼官如故。明年,乞休,诏以提举洞霄宫致仕。太学诸生数千人以状白宰相乞留,范给事淳夫言:「穆虽年逾七十,精力尚强。古者大夫七十致仕,有不得谢,则赐之几杖。祭酒居师资之地,正宜老成,愿毋轻听其去。」因引唐韩愈留孔戣故事。不报。于是公卿大夫各为诗赠行,空学出祖汴东门之外,都人观者如堵。淳夫诗曰:「顾我言非韩吏部,多公节似孔尚书。」明年,卒。先生著述不传,古灵谓其「深造于道,心仁气正,勇于为义,文博而壮。」淳夫亦曰:「闳中真长者。元佑之盛,群贤咸在朝,居祭酒者,前推先生,后推颜复,皆真儒」云。
直讲陈季甫先生烈
陈烈,字季慈,侯官人也。学者称为季甫先生。天性介特,笃于孝友。年十四,继丧父母,水浆不入口者五日。自壮迨老,享奉如生事礼,寝兴晦朔未尝止。一日,梦中衰绖哭其亲于中庭,哀声震户外,家人闻之,而先生未寤也。尝语古灵曰:「烈今日纵得尊荣,父母不之见,何足为乐!」其无意于世矣。力学不群,平日端严,终日不言。虽御童仆,如对大宾。里有冠昏丧祭,请而后行。从学者数百。父兄训厥子弟者,必举其言行以规之。庆历初,应试不中选,遂不复赴礼部。或勉之仕,则曰:「伊尹守道,成汤三聘以币。吕望持诚,文王载之与归。今天子仁圣好贤,有汤、文之心,岂无有先觉如伊、吕者!」仁宗以大臣之荐,累诏之,不起。或问其故,曰:「吾学未成也。」自是交章论举,先生志不少易。古灵每谓人曰:「世多以季甫为洁身不仕之流,非也。盖其志孔、孟之道,不肯苟进而已。」嘉佑中,诏授本州岛教授,不拜。而福建提刑王陶奏先生「以妻林氏疾病丑瘦,遣归其家,十年不视。烈,贪诈人也。已行之命,乞赐削夺」。司马温公在谏院,上言:「臣素不识烈,不知其人果如何。惟见国家常患士人不修名检,故举烈以奖厉风俗。若烈平生操守出于诚实,虽有迂阔之行,不合中道,犹为守节之士,亦当保而全之。愿委公正官吏,通儒术、识大体者覆实。若止于夫妇不相安谐,则使之离绝而洗其过,庶复申眉于后。若复败乱名教,则严赐刑诛,并治举者之罪,以明至公。」于是陶奏不行。明年,欧阳公复荐其行,除国子直讲,竟不出。久之,诏许从其志,以宣德郎致仕。先是,古灵在台中举先生自代,称其道已造大贤之域。然先生行过拘,故终多以矫伪疑之者,皆王陶之流也。元佑初,复诏为本州岛教授,不受禄,敝衣粝食,处之裕如。稍有余,即以周贫乏者。七十六岁而卒。http://bbs.chens.org.cn/showtopic.aspTOPIC_ID=&Forum_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