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贻范,字伯模,临海人。治平四年进士。常游胡安定之门,又师事陈古灵,而与罗提刑适为友。历宗正丞。通判处州,民怀其德,有「道不拾遗囗,月照处州城」之谣。所著有《庆善集》。(参《台州府志》。)
(云濠谨案:先生着有《千题适变录》十六卷,见《宋史》《艺文志》。)
隐君管卧云先生师复
管师复者,龙泉人也。古灵讲学仙居,先生与其弟师常不告父母,奔走而来。闭门官舍中,恶衣粗食,闻古善言善行,必欲力行而进之。每与人言及其亲之老,则涕泗滂沱不能收。友爱其弟。为人仁勇且直,好古而义。朋友有暴戾弗革者,先生能屈之,或至泣下。古灵因使为仙居都讲,聚诸子使教之。诸生畏先生之纠弹,莫敢犯矩度者。古灵北官,先生复从学安定,其名日盛,然无仕进意。神宗以大臣之荐,召至,问曰:「闻卿工诗,所得如何﹖」对曰:「『满白云耕不破,一潭明月钓无痕』,臣所得也。」官之,不受。学者称为卧云先生。所著有《白云集》。
助教管先生师常
管师常者,师复弟也。履行正固,精经术。师复学于古灵而归,仙居之弟子失其斋长,古灵使先生司之。容止庄谨,虽退食,不脱冠带,横经夜坐,如对古人,终岁如一日。古灵喜曰:「生不屑屑于纠弹,而修身自律以劝人,其更峻也。」已而从学安定,益留心民事,适于时用。以荐为太学正。古灵管太学,尝荐为助教。其后监江宁府上元县事,古灵又常荐之韩忠献公云。先生深于《大易》、《春秋》之旨,惜其书无传者。
陈先生砥
陈砥,不知其何所人也。古灵仙居学中高弟,尝与管氏兄弟并称。
隐君吕先生逢时(附门人钱景臻。)
吕逢时,字原道,仙居人也。古灵为令,首执弟子礼。仙居人知学者,自此始。入太学,与郑獬友。驸马都尉钱景臻师之,欲奏以官,固辞不受。罗适以孝廉举,不就,隐居白岩山终身。
县令黄先生颖(附子公坦。)
黄颖,字伸实,莆田人也。元佑中,以经明行修荐,不赴。孙莘老为中丞,荐之,知长泰县。好讲学,每晨治公事,即入学与诸生说经,抵暮而归,一如古灵之在浦城诸邑也。职田所入谷,可余三百石,尽以给耕民。兼权龙溪县,其兴学如长泰。病卒,两县之民争致赙,子公坦皆谢还之,论者以为再世不媿师门。
(云濠谨案:先生子公坦,宣和六年进士,官通直郎。见《福建通志》。)
朝散刘先生淮夫
刘淮夫,字长源,闽县人,彝之子也。先生于古灵为甥,少从学,孝于亲。元丰中,为台州判,累被荐。更历一考,即可改官,以父被召赴阙,不忍离,遂不待任满,乞随侍去。父卒,监江宁府酒务,念母年几九十,思归阳羡,虽甚贫,不复顾禄,即乞以朝散郎致仕。(云濠案:《安定学案》执中附子长源传作「累官朝散大夫」。)太守以下再三留之,皆不可得。母卒,无屋可居,无田可食,而守之甚固,未尝一毫有求于人。东南荐绅先生皆称为孝子,先生辄皇恐曰:「此乃人子之常然,无足道也!」邹忠公荐之,终不起。
公辟门人
教授刘先生康夫
刘康夫,字公南,闽县人也。彝之从子。少从学于周氏。熙宁中,五路置学官,以荐主番禺教。尝进《志述》二十七篇,其文皆羽翼《六经》之言也。元佑中,特奏名,未唱名,卒,郑监门侠志其墓。
奉议潘先生鲠
潘鲠,字昌言,齐安人,从周氏学。元丰进士,授蕲水县尉,迁和州防御推官,知江州瑞昌县,迁吉州军事推官,以奉议郎致仕。张耒志其墓曰:「齐安有君子,曰潘昌言。其学也正,其言也文。其居家笃于孝弟,其为吏惠下爱民。君子哉!」着有《春秋断义》十二卷、《讲义》十五卷、《易要义》三卷。
曾先生伉
曾伉,周公辟门人也。熙宁二年,从三司条例司之请,遣先生及程伯淳颢、刘执中彝、卢仲甫秉、谢卿材、侯叔献、王汝翼、王广廉八人行诸路,相度农田、水利、税赋、科率、徭役利害。(参《通鉴》。)
傅氏家学(古灵再传。)
县令傅先生希龙
傅希龙者,仙游人也。楫之从子,官漳浦令。以不附二蔡,入邪等,楫曰:「不负吾学!」
管氏门人
隐君林塘奥先生石
林石,字介夫,瑞安人。少有志操。初习进士声律,既而曰:「古人之学不如是。」遂刻意诸经。闻括苍管师常明《春秋》,往从受之。遭父丧,庐墓三年,不茹草木之滋。临川王氏《三经》行,先生独不趋新学,以《春秋》教授乡里。既而《春秋》为时所禁,乃绝意仕进,筑室躬耕,作萱堂以养母。或劝以仕,不答。讲论古今,必先实行而后文艺,曰:「本之不立,末于何有﹖邑官初至,率来谒,执弟子礼。母卒,年九十余,白首终丧如父时,人以为难。建中靖国年,无疾而逝。周行已为《沈子正墓铭》云:「河南程正叔、京兆吕与叔、括苍龚深之与介夫,皆传古道,名世宗师。唯是书成弗以示人,故世无传焉。」学者称塘奥先生。(云濠案:谢山《札记》,先生着有《塘奥集》、《三游集》。)
(梓材谨案:管卧云附弟传并及门林塘奥传,黄氏原本在《安定学案》。后谢山特立《古灵学案》,且为二管各立一传,故于安定卷删卧云原传而移着林氏于是卷。)
林氏门人(古灵三传。)
沈石经先生躬行(别见《周许诸儒学案》。)
{陈襄,字述古,侯官人也。学者称为古灵先生。是时,学者方溺于雕篆之文,相高以词华,所谓知天尽性之说,皆指以为迂阔,而士亦莫之讲也。先生独有志于传道,与其同里陈烈、郑穆、周希孟者为友,气古行高,以天下之重为己任。闻者始皆笑之,先生不为动,躬行益笃,学者亦稍稍化之,多从之游,而闽海间遂有「四先生」之目。虽有诞突恣傲不可率者,不敢失礼于其门。已而四先生之名闻于天下,有从远方来受学者。以进士为浦城簿,县阙令,先生行令事,断狱明决,人莫能干以私。首兴学宫,为诸生讲学,从之者五百余人,而章衡卒为名臣。部使者安积至其县,先生以十事陈之,安是之,皆为施行。以迁为仙居令,仙居山县,莫知学,先生之兴学宫、课诸生如浦城。有问难者,得乘先生听讼之暇,入问于庭。偶出行部,遇山谷中有小学,辄下车为童子辈讲经。从学者渐多,而管师复兄弟卒为名儒。迁著作佐郎、知河阳县,仙居之民攀车遮道,几不得出境。时富郑公帅河阳,一见,厚礼之。先生之兴学宫、课诸生如仙居。或谤之富公曰:「是赚子弟辈束修耳!」富公以告,先生曰:「自反而缩,何嫌人言!」或劝先生罢讲,答曰:「以纔人,使诸生遂不得闻道,吾耻之。」讲益力。富公久而益奇之,入相,荐为太常博士,召试秘阁校理,寻判祠部。译经僧法护遗奏,乞度十僧,赵亦请列子庙中三年度一道士,先生坚执不行,且请禁宫闱要近之妄有陈乞者。坐是解祠部,编昭文馆书籍。已而以祠部员外郎知常州,复兴学宫、课诸生如河阳。时承安定先生湖学之后,东南讲席稍衰,先生复振之,以顾临司之,每晨亲往,与诸生讲经义,旁决吏事,于是毗陵之盛,拟于湖学。常州运渠横遏震泽,积水不得北入于江,为吴下民田之害。先生以渠之丈尺,对民田之步亩,分授以浚,深广有制,不月而成,遂削望亭古堰,而震泽积水乃克北流,田患以除。迁司封员外郎,为开封府推官。将行,得公帑杂收无名钱数百万,因以偿积年官逋之未清者。入为三司判官,使辽。寻修起居注,知谏院,管句国子监等。先生荐可为太学师长者四人,小程子其一也。寻罢谏院,兼侍御史知杂事。故事,左右史以次知制诰,而台杂乃迁三司副使。于是有旨侯知制诰阙,召试,先生辞曰:「陛下以义使臣,敢不惟命是听,岂敢计较资地,以为轻重。况知杂之任,上裨朝政,下肃台纲,岂顾宠禄之居后哉。若有顾避之心,身且不正,焉能正人。」乃许追寝前命。于是王荆公执政,行新法,先生力言青苗不便,五奏皆不报。其进第四状曰:「臣观制置奏请,莫非引经以为言,而其实贷民以取利,是特为管仲、商君之术。臣愿陛下为尧、舜之君,以仁义治天下,不愿陛下为霸主也。陛下富有中国,广轮万里,内无强臣敌国之患,外无西戎、北狄之难。四海九州岛之赋,供用不为不足。不于此时与庙堂之臣坐而论道,以行王政,而反屑屑为均输、举贷之事,臣窃惜之!」其第五状曰:「误陛下者,王安石也。误安石者,吕惠卿也。安石持强辩以荧惑于前,惠卿画诡谋以阴助于后,故虽陛下之至圣,不能无惑。近者中丞吕公着而下,皆以不职乞从责降,臣独区区未敢请者,尚冀犬马之诚,一悟圣意,许以青苗之法下百官集议。如臣等言非,甘从远窜;如是,则安石、惠卿乞行贬斥,以谢天下。」又言:「刘述、刘琦、钱顗等皆以言事责降,范纯仁以此待罪。朝廷上下之情,乖戾若此,臣甚忧之。乞免其罪,以大有容之德。又乞召还范纯仁,以厌人望。」又言:「中丞吕公着以造膝之言落职补郡,安石增改诰词,暴扬其语,欲以中伤,尤失事体。右正言李常待罪,两月不报,必非陛下之意。」又言:「韩绛以制置三司条例司而为参政,是以利进,自古进用大臣所未有。」又言李南公、李定不可用,王子韶为小人。于是神宗有诏,召先生试知制诰,而所奏皆留中不下。先生辞曰:「臣所言不能开悟圣心,方且待不职之罪,未知谴所,召试非臣所敢当。荆公方遣人趣先生承命,见奏大恨,议出为陜西转运使。上曰:「陈襄经术,宜在讲筵。」乃复令修居注,直舍人院,兼天章阁侍讲,先生固辞。神宗赐手诏曰:「卿以言事未遂,不受知制诰之命,且求外补。朕慕卿经术,深惜远去,特还旧职,庶几左右经席,渐摩道义。来奏尚欲固辞,岂未悉朕意与﹖还卿来章,当亟就职。」先生不敢复辞。次年,卒用为知制诰。荆公终欲出之,上不许,诏直学士院。荆公恶之不已,以草河北诏言「水不润下」,中书改之;又赦文有「奉祠紫宫」之语,为犯俗。先生乞出,遂知陈州。未,移杭州。先生以杭之学校不兴,复修筑聚讲如常州,且修六井水利。已而复知陈州,其讲学如杭州。熙宁八年,召还,知银台,迁枢密直学士,判太常。次年,兼侍讲。又次年,命为郊祀礼仪使,详定郊庙礼乐。元丰二年,判尚书都省。神宗且有意大用之,而先生病矣。次年,卒。妻子问遗言,索笔书「先圣先师」四字。赠给事中。其后累赠少师,谥忠文。所著书有《易义》、《中庸义》、《古灵集》二十五卷。(云濠案:先生所著书尚有《州县提纲》。其《古灵集》二十五卷,为先生子绍夫所编。《居易录》称为二十卷,盖未见完帙也。)先生一言一行,皆以古人为法,喜怒不形于色。荆公之退也,先生在讲筵,荐司马温公以下三十三人,神宗善之而不能尽用也。元佑名臣,皆在其中。南渡后,高宗得其稿,诏示天下,以为荐士者法。
祖望谨案:宋仁之世,安定先生起于南,泰山先生起于北,天下之士从者如云,而正学自此造端矣。闽海古灵先生于安定盖稍后,其孜孜讲道,则与之相埒。安定之门,先后至一千七百余弟子,泰山弗逮也,而古灵亦过千人。安定之门如孙莘老、管卧云辈,皆兼师古灵者也。于时濂溪已起于南,涑水、横渠、康节、明道兄弟亦起于北,直登圣人之堂。古灵所得虽逊之,然其倡道之功,则固安定、泰山之亚,较之程、张,为前茅焉。故特为立一《学案》,而以郑氏、陈氏、周氏三子并见于后。
古灵先生文集
隐居求志,古人尚之。然有圣人之隐,有贤人之隐,有介夫之隐。圣人之隐,乐天以俟命,时未可而潜,时可而跃者,蜿蜿蜒蜒,莫知其神,舜、伊尹是也。贤人之隐,养气以畜德,庸言庸行,居贫贱而乐,颜、曾是也。介夫之隐,但洁身而不累乎世,足以自牧而不足与忧天下,长沮、桀溺是也,是则君子不为也。(《与章表民》。)
后进士来兹者,亦早夜不已,有所勉。然进而是,退而疑,故吾日为之忧,恐不能有远到者。(《与陈砥》。)
好善之人,惟恐有所不闻。好为善之人,惟恐有闻。(《答黄殿丞》。)
不离经而用权,不先利而后义。
视非正色,谓之不明。听非正言,谓之不聪。故君子不以耳目近小人,不以小人乱视听也。(以上《与安度支》。)
圣人之经,待人而传。当明大义,折诸家异同之说,以示后学,不宜有让。(《答许太博》。)
仆他无一二至于古人,至于好人之善,乐闻己之过,则似有之。(《答周有终》。)
君子患己不立,不患不能文。德至,斯言至矣。(《与元屯田》。)
常患近世之士,溺于章句之学,而不知先王礼义之大。上自王公,下逮士人,其取人也,莫不以善词章者为能,守经行者为迂阔。天下之士习,固已涂瞶其耳目,而莫之能正矣。某自莅事以来,以兴学养士为先务,以明经笃行为首选,将以待夫有志之士。彼四方之学者轻千里而外,其亦有望于兹。德薄任重,不足以独当其责,思得先生共教以德行道艺之事。(《与顾临》。)
凡人生而与万物俱生,长而与万物俱化,终身与万物浮沈,以是而求至于圣人,难哉!孔子语颜渊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然后「天下归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