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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补上古考信录(6)

《史记五帝本纪》云:“黄帝崩,高阳立,是为帝颛顼;颛顼崩,高辛立,是为帝喾;帝喾崩,挚代立;帝挚立不善,崩,弟放勋立,是为帝尧”──以为古帝皆相继而立者。《帝王世纪》衍之,复据《汉书》而小变其说,谓黄帝在位百年,年百一十一岁;其後少在位八十年,年百岁;其後乃为颛顼,在位七十八年,年九十八岁;帝喾在位七十年,年百五岁;挚在位九年,造唐而致禅。後之辑古史者大率本其年数以为上古甲子之实。余按:少、颛顼不继黄帝,前篇固已详言之矣,然即少至尧四代中,更无他天子,而亦前後不相及也。《国语》云:“少之衰,九黎乱德,颛顼受之。”少既衰,颛顼乃兴,是颛顼与少不相及也。《传》云:“高阳氏有才子八人,高辛氏有才子八人,此十六族者世济其美,不陨其名,以至於尧。”高阳、高辛至尧时已数世而分数族,是尧与二代亦不相及也。然则上古帝王其交会之间皆当有数十百岁,此衰而後彼兴,正如春秋之霸者然,安得有相继为天子者哉!盖凡说上古者皆以後世例之,故误以为相承不绝;不知古之天子无禅无继,有一圣人出焉,则天下皆归之而谓之帝,圣人既没则其子降而夷於诸侯,又数十百年复有圣人出则天下又归之,如是而已。自唐、虞逮夏初,天子相继,而天下之局始一变;少康以後又一变;至周,又小变;而秦、汉以下则又大变。学者知上古自上古,虞、夏自虞、夏,商、周自商、周,则经传之文皆了然不待解;启之继统,汤、武之革命,皆显然无可疑矣。余尝读《春秋传》,襄、昭之世较之定、哀已不同,闵、僖又不同,隐、桓之世则迥乎判然矣。二百馀年之间犹如此,况自平王以上,至於羲、农、黄帝之时,上下三千年,安得以一例例之乎!至其年岁尤属无征。上世既无典籍,经传又乏明文,即广搜博采不辨真伪如司马迁者犹且不能言其年岁,彼皇甫谧生於晋代,又安从而知之?东方朔告武帝云:“陛下以臣为欺妄,愿使人上天问之。”世之述上古之年岁者何以异是!故今概不之采,但取《传》所载之帝因其先後次第之。说并见前《神农》及後《尧》、《舜》、《禹》诸篇中。

驳大坟等八师之说

《韩诗外传》载子夏之言云:“黄帝学乎大坟;颛顼学乎禄图;帝喾学乎赤松子;尧学乎务成子附;舜学乎尹寿,禹学乎西王国;汤学乎贷乎相;文王学乎锡畴子斯。”余按:大坟以下八人无见於经传者,而有间见於《庄》、《列》异端之书者,则此语乃杨、墨之所言可知也。商、周之世,《诗》、《书》具在,何以无一言及之乎?《诗传》妄采异端之说,又伪为子夏之言,不亦诬古人而惑後世乎!《新序》亦载此语而文小异,盖即本之《诗传》而记有差池者。故今皆不录。

驳尧以前乐名

世传上古乐名,《乐记》有《大章》、《咸池》,《周官》有《囗门》、《大卷》、《大咸》,而皆不言何人所作。《乐纬》以《咸池》为黄帝乐,《大章》为尧乐,如是,则当先言《咸池》,何以《乐记》乃先《大章》而後及《咸池》也?郑《注》谓“《咸池》即《大咸》,乃黄帝乐,尧增修而用之。”以曲为解。然特出於猜度,非有确据;而一代之乐,功德所存,尧亦不应无故改黄帝之乐,使後人不得见其真也。孔、贾二《疏》又曲为郑《注》解,谓“《大章》即《大卷》,与《咸池》皆黄帝之乐:尧增修者,存其本名曰《咸池》;不增修者,别为立名曰《大章》,至周,又改名为《囗门》。”其说尤为纡曲。何者?尧亦圣人,何为不自作乐而但增修前代之乐,改前代之乐名以为己乐?且增修者宜改名而反仍其旧名,不增修者不当改名而反别立新名,倒行逆施,莫此焉甚!而尧既改之矣,周又改之,义何取焉?按:尧以前之乐无见於经传者。《春秋传》,季札之观乐亦上至《韶》而止。盖上古天下未平,民害尚多未去,圣人为之制衣服、饮食、宫室、书契之属,日不暇给,以故未遑作乐;不则有之而世远年湮,不传於後世也。战国以来,学者多好揣度附会谈上古之事,记者各据所闻记之,是以互相差异。为《注》、《疏》者轻於取信而不加别择,务曲为之说,使之两全不悖,是以展转反覆而卒不可通也。《乐纬》又称“颛顼作《五茎》,帝喾作《六英》”,而《周官》,《乐记》皆无之;刘歆以为周迁其乐;贾氏以为遵黄帝之道,无所改作。夫古圣人之乐果存於周,周人当爱护之不暇,何故而反迁之?岂必改黄帝之道然後其乐可存乎!然则自尧以前,本无乐传於後,而乐纬妄名之也明矣。嗟乎,後之儒者皆知尊圣经而黜谶纬矣,然所述帝王之事大率皆本於纬书,虽袭纬书之说而殊不自知也,其亦可叹也已!故今一概不录。

驳三帝乘龙之说

《大戴记五帝德篇》云:“黄帝黼黻衣,大带黼裳乘龙囗;颛顼乘龙而至四海;帝喾春夏乘龙,秋科乘马,黄黼黻衣。”余按:乘龙之说最为荒唐,盖本方士之言,黼黻衣裳亦属约略之词:《本纪》删之,是也。所谓“其文不雅驯”者,盖谓此等。故今亦不录。嗟乎,司马迁犹恶其不雅驯而删之者,後之学者反或广搜不雅驯之文以增之,亦独何哉!

【补】“木正曰句芒;火正曰祝融;金正曰蓐牧;水正曰玄冥;土正曰後土。”(《左传》昭公二十九年)

【补】“少氏有四叔,曰重,曰该,曰修,曰熙,实能金木及水。使重为句芒,该为蓐收,修及熙为玄冥。世不失职,遂济穷桑。”(同上)

【补】“颛顼氏有子曰犁,为祝融。共工氏有子曰句龙,为後土。”(同上)

【补】“有烈山氏之子曰柱,为稷。”(同上)

【存参】“少之衰也,九黎乱德,民人杂揉,不可方物,夫人作享,家为巫史……颛顼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属民,使复旧常,无相侵渎。”(《楚语》)

【存参】“黎为高辛氏火正。”(《郑语》)

重、黎五疑

按《传》文,重乃少氏之子,“世不失职,遂济穷桑”,似即官於少世者;而《楚语》谓“颛顼命重司天”,又似重於颛顼世乃为勾芒者:可疑一也。黎本颛顼氏之子,故《楚语》称“颛顼命黎司地”;而《郑语》又云“黎为高辛氏火正”,《大戴记》云“高辛是为帝喾”,则是黎於喾世乃为祝融:可疑二也。《周书》云“遏绝苗民,无世在下”,其後乃云“乃命重、黎绝地天通”,三苗之窜在尧、舜世,又似重、黎非颛顼所命者;《楚语》虽云“尧育重、黎之後,使复典之”,要是曲全其说,究与《周书》文义不合:可疑三也。《郑语》以楚为祝融之後;而《楚语》云“其在周,程伯休父其後也,当宣王时失其官守,而为司马氏”,则又不似楚之先君也者:可疑四也。重、黎本二人:程伯与司马氏,重之後与,黎之後与,何得不别而言之?可疑五也。上古本无典籍可稽,而《国语》文多附会,又不出於一人之手,是以互相矛盾;即《吕刑》亦非《典》、《谟》可比,伯夷典刑之误,昔人已言之矣;皆未容据此而驳彼也。烈山氏亦不知为何代人,郑氏以为神农,杜氏以为神农时诸侯,要皆想当然,非有所据也。故今统列之於诸帝之後而不敢以某代系之,阙疑也,志慎也。

後论一则

驳五德终始之说

近代纂古史者咸云:“伏羲以木德王;神农以火德王;黄帝以土德王;少以金德王;颛顼以水德王;帝喾、尧、舜以降,皆以五行周而复始。”余按:帝王之兴果以五德终始,则此乃天下之大事也,二帝之典,三王之誓诰必有言之者。即不言,若《易》、《春秋传》穷阴阳之变,征黄、炎之事,述神怪之说,详矣,亦何得不置一言也?下至《国语》、《大戴记》,所称五帝事最为荒唐,然犹绝无一言及之。然则是战国以前原无此说也明矣。《洪范》曰:“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爰稼穑。”不言其为帝王受命之符也。夫天下之事孰有大於帝王受命者,“曲直”、“从革”之属抑末矣,何故舍其大者不言而但言其细者乎?《传》曰:“黄帝氏以囗纪,炎帝氏以火纪,共工氏以水纪,太氏以龙纪,少氏鸟纪。”是帝王之兴各因物以取义,不必於五行也;各因义以立名,无所谓终始也。不然,以水,以火,可矣,以囗、龙、鸟,何说焉?《传》曰:“陈,水族也。”又曰:“卫,颛顼之墟也,其星为大水。”此自谓颛顼之应乎水耳,非谓帝王皆以五行相终始也。若皆以五行相终始,则舜以土德王,何以论陈者不近系之舜之土,而反远系之颛顼之水乎?夫五行之说於《洪范》,上古帝王之事详於《春秋传》,《洪范》不言,《春秋传》之说不合,然则是为五德终始之说者乃异端之论而非圣贤之旨也明矣。五德终始之说起於邹衍;而其施诸朝廷政令则在秦并天下之初──《史记封禅书》及《始皇本纪》、《孟子荀卿列传》言之详矣。其说以为“黄帝得土德,黄龙地蚓见;夏得木德,青龙止於郊;殷得金德,银自山溢;周得火德,有赤乌之符:皆以所不胜者递推之。”是以秦之代周,自谓水德,而汉贾谊、公孙臣皆谓汉当土德,太初改制,服色尚黄,用衍说也。盖自周道既衰,异端并起,大略分为六术,《史记自叙》所谓儒、墨、道德、名、法、阴阳,是也。阴阳之术,其初疑亦本於杨氏,而衍以专门名家,遂别为一术,是以《汉志》九流,次阴阳於道家、法家之间;而其书目有《驺子》四十九篇,《驺子终始》五十六篇。《史记》亦云:“驺衍以阴阳主运显於诸侯,燕、齐海上之方士传其术,怪迂阿谀苟合之徒自此不可胜数也。”则是司马迁固已非之矣。且“龙止”、“银溢”皆荒唐无可证;“赤乌之符”虽见於河内女子之《泰誓》,然“白鱼入舟”不又为金德乎?此固大雅君子所不道也。以秦之愚,至於焚《诗》、《书》,求神仙,其为衍说所欺固宜,後之学者何为而亦为其所欺耶?然衍虽有五德终始之说,而初不以母传子,固未尝以木、火、土、金、水为五帝相承之次第也。以母传子之说,始於刘氏向、歆父子;而其施诸朝廷政令,革故说,从新制,则在王莽篡汉之时──《汉书律历》、《郊祀》两志及《王莽传》言之详矣。其学以为“庖羲继天而王,为百王先,德始於木;其後以母传子,终而复始。自神农、黄帝下历唐、虞、三代,而汉得火焉,故高祖始起,神母夜号,著赤帝之符。共工氏以水德间於木、火,与秦同运,非其次序,故皆不永。”是以王莽自言火德销尽,土德当代,而光武之起,亦据《赤伏符》之文改汉为火德,用歆说也。盖自《吕氏春秋》始以五帝分配五行,春帝太,夏帝炎帝,秋帝少,冬帝颛顼,季夏之帝黄帝,向见此文,遂以为其世之先後固然,而太、炎帝乃庖羲、神农之异名。不知炎帝、太自在黄帝之後,秦、汉以前从未有以为即庖羲、神农者;《吕纪》所云,但谓五帝之德各有所主,正如勾芒以下五官各擅其神者然,非以此为先後之序也。安得公然遂取帝王相继之序颠倒置之,废传记之明文,任揣度之私智乎!且衍之说虽诬,然殷尚白,周尚赤,犹有可附会之端;若歆所说周为木德,则何为不尚青而尚赤也?乃强为之解曰:“尚其德所生也。”不尚其德而尚其德所生,有是理乎!而殷又不尚其所生而尚其所由生,此又何说焉?至於蛇母之哭,野人相传之妄语耳,不然,则篝火狐鸣之小智耳,岂遂得以此定千古之疑,断帝王之前後哉!若夫水之继木,其世不永,谓秦可也,唐、虞以前皆不传子,不得独以不永贬共工也。莽以土继火,可谓次序矣,何为亦不永乎?以莽之诈,方且借《虞书》,《周官》以饰其篡,其用歆说以欺天下固宜,後之学者何为而皆祖述其欺人之言耶?嗟夫,自光武以之为国典,班固载之於国书,魏、晋以後遂皆以为其事固然;至於唐、宋,谶纬之学虽衰,而学者生而即闻五德之说,遂终身不复疑,亦不复知其说之出於衍与歆矣!且夫衍、歆之学,稍知道术者所不屑称也,然其所创之说,则後世之大儒硕学皆遵之不敢异,宁背经传而不敢背此二人之言,亦可谓慎矣!故今概不取。太、炎帝在黄帝後,说已详前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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