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慌忙换了衣裳,恭恭敬敬的迎了袁誉至凌云阁,眼巴巴的看着袁誉给沈青云诊脉,心都揪到了一处,生怕这位德高望重的太医院判也解不了女儿之苦。
袁誉细细的诊了一回脉,又请刘氏掀开帐幔,查看了一下沈青云的面色,心下已知这位沈府大小姐是中了毒了。
不过,这话却不能实告,自己的身家性命可都系在别人手里呢,反正自己堂堂一个太医院院判,来给她这么一个小官之女看诊,已是屈尊,这些内宅倾轧,与自己何干?
他伸手捻着自己花白胡须,沉咛片刻,对刘氏说道:“敢问夫人一句,小姐平时可曾以妇人胎盘进补?”
“这······”刘氏揉着手帕,面色有些难堪。
女儿也不知从哪儿听说吃胎盘可以滋补容颜,每月都要派人四处重金求购,令厨娘炖了,一月得吃上俩三回。
虽说奉安有不少女子为保青春偷偷的买胎盘吃,可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都是暗地里偷偷的进行,如今被袁誉摆上明面这么一说,若是传了出去,可真是丢尽了脸面。
刘氏目光闪烁,吞吞吐吐的说道:“小女自来体弱,吃这个也是迫不得已,倒也没吃过几次······”
袁誉摇摇头,叹道:“传闻害人哪,胎盘此物乃极阴极秽,与人体并无多大滋补效用,反而可能因为蕴含产妇体毒,令食用者受害,小姐此次便是染上了秽毒,才会奇痒难耐,寝食难安。”
刘氏惊的目瞪口呆,哆嗦着问道:“那小女可还有救?”
袁誉道:“所幸小姐染毒时日尚短,还能挽回,老夫开剂药方,夫人照方抓药,好生调理,不出一月,定能痊愈。”
刘氏闻言大喜,待袁誉开完药方后,忙唤张嬷嬷取来谢礼,千恩万谢的送着袁誉出了门。
自进了凌云阁,青青自始至终都坐在窗下,悠闲自得的品茶,沈青云不愧是沈府的心尖子,连用的茶叶都是顶尖的蓬莱仙雾,入口甘醇,回味无穷。
她想起幼时饥饿难耐,便偷偷跑去花园摘树上的杏子充饥,却被呼奴唤婢,珠围翠绕的沈青云撞了个正着。
虽是小小年纪,沈青云却已出落的明眸皓齿,一张小脸清纯可人,可是与她美丽外表不符的是她眼中的如寒冬般的冰冷。
“哪来的小叫花,竟敢私闯我们沈府的花园,不要命了么?!”一个丫鬟看自家小姐脸色不善,当即双手叉腰,大声呵斥。
跟从的嬷嬷中有人认出了青青,犹豫着低声上前告之了青青的身份。
沈青云闻言一怔,看向衣衫褴褛的青青,眼中满是厌恶,哼了一声道:“这种肮脏不堪的下贱之人怎么会是我的妹妹,真是笑话!”
说着又看向青青脚下散落的果子,冷冷一笑道:“原来是饿了,翠儿,把铃铛的饭食拿来,给这小叫花充充饥吧!”
铃铛,沈青云所养的一条哈巴狗。
众丫鬟纷纷称赞。
“小姐真是菩萨心肠啊!”
“是啊,是啊,铃铛日日吃的可都是大鱼大肉,你这小叫花可有福了。”
青青永远也忘不了,自己被人抓着头发,强按到狗食盆里那种痛彻心扉的屈辱。
沈大小姐,我怎么会让你就这么轻易的死去呢,我会让你好好活着,活的连条狗也不如。
青青睫毛微垂,在眼睑下方,落下一层重重的阴影。
刘氏回到凌云阁中,看到窗边神态自若的青青,眉头微皱,冷冷说道:“这件事你办的不错,等你大姐姐病好,自有你的好处。”
“为大姐姐略尽绵薄之力,也是姐妹情分,夫人不必挂怀。”
青青缓缓站起,勾唇一笑。
刘氏接着说道:“你大姐姐的病情你可得守口如瓶,不得外泄,若是我听到了一点风声,饶不了你!”
青青依旧唇边带笑,悠悠说道:“同为沈家女儿,我与大姐姐自是一荣俱荣,只是,今天听到袁太医之语的可不止一人哪,若是谁嘴巴不严,说了出去,夫人却把这帐算到我的头上,那我岂不是冤的慌?”
刘氏闻言,阴沉沉的视线扫过屋内服侍的众丫鬟,众人皆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连声说道:“奴婢们绝不敢泄露一言一语!”
“你们最好记着自己的话,否则,我就把她卖到最下等的娼妓坊,让她生不如死!”刘氏的声音凛冽如冰。
“奴婢们谨记。”丫鬟们被刘氏的话吓的心惊肉跳,慌忙应是。
刘氏很满意自己的威慑效果,转身坐了下来,接过珍珠奉来的茶杯,准备好好歇一歇。
门外却又有个小丫头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哭丧着脸说:“夫人,不好了,老爷被提刑按察司抓起来了!”
“什么?!”
刘氏大惊失色,手中的茶杯一下子跌落在地,摔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