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沐向晚不知为何,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已经走远的、那个叫非花的白衣男子。再看了看带着笑意回忆的倚楼,突然觉得他微笑时,嘴角的笑意跟那男子时常挂在嘴边的弧度很相似。
殷漓显然也注意到了,看了看窗外,看了看倚楼,再与沐向晚相视一眼。沐向晚对他微微摇头。
“那男孩离开之后,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再来。估计是过了几年吧,我没有时间的概念,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那个男孩又来了。不,应该说是少年了。”
想到这里微微浅笑,“那人很好看,用他那漂亮的眼睛久久地看着我,没有说话。然后他问我会不会说话,还给我带了很多好吃的。他帮我梳了头,剪了指甲,喂我吃了与以往不同的东西。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抱着我,眼泪落在我的颈脖里。我听到他说,哥哥,我会救你出去的,你等我。”
沐向晚侧目,看着倚楼平静的眉眼微微蹙了下眉。
殷漓则是摩挲着手里的茶盏,看了看倚楼,没有说话。
“后来,那个少年就经常偷偷地溜进来,跟我讲外面的事,教我说话,教我读书写字。每次得了好东西,他都会送来给我。他说,哥哥,你才是非家少主,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这非家,这忘川宗,统统都是你的。”
想起什么倚楼有些莞尔,“他让我等他,等他练好武功,等他掌了权,他就会救我出去。我记得他最后一次离开的时候跟我说,哥哥,爹娘不给你名字,那你就叫非花,这也是我的名字。你看,我们长得一模一样的,原本就是一个人,所以用同一个名字。”
“之后我就再也没看见过他了。”倚楼情绪有些低落,“因为他离开后不久,我就被带走了,带到了另外一个地牢里。从那之后,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感觉他们想尽快地用完我。被越来越频繁地放血,身上的东西被越取越多。”
轻叹一口气,倚楼微微笑了笑,“渐渐地,我老是失去意识,时不时地昏迷。那时候,我很多感知已经没有了。唯一的感觉,就是觉得冷。就连最后一次昏迷,我也是被冷得醒转过来。睁开眼,入眼的是漫天大雪,我几乎快被雪给掩埋了。”
顿了顿,嘴角泛起了一丝好笑,“是一匹野狼,把我厚厚的雪里刨出来。可能是我的身体已经被各种药物给染透,那野狼嫌弃地闻了闻我,挑了腿部啃咬。看着那被撕咬下来的皮肉,我居然没有丝毫痛觉。”
说到这里,倚楼淡泊的眼底有了神彩,看向沐向晚,“正在那时候,突然刮来一阵风,把那野狼刮得翻了个跟头,嗷叫一声,跑了。那风,是一只大金雕的翅膀给刮来的。一个很漂亮的小孩从金雕上跳下来,静静地看了我一会,问我,还想活着么?”
殷漓侧目看了看沐向晚,想起她曾经跟他说过她遇见倚楼的场景,遂问,“那小孩是臭丫头?”
“嗯。那时我就问,活着是什么,不活着又是什么。阿九跟我说,活着就是能思考,不活着就是一切化为虚无。”倚楼点点头,温柔地望着沐向晚轻轻地笑了,“那是生平第一次生出欣喜,我想知道眼前这个小孩是谁。为什么,看见她的那一刻,我全身的感知好像回来了。这个应该需要思考,所以我就说,我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