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九望着这片低矮又破旧的老房子,沉思良久,最后在老K的指引下向巷子深处走去。
这里的房子依旧还保留着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样子,照理说在京华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早就应该被拆掉重建了,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直保留着。一些已经损坏到无法居住的旧屋被人用红漆喷了大大的危字,有戴着安全帽的包工头站在巷子里指手画脚,指挥屋顶上的工人作业。
唐小九走到巷尾一户看上去比其余房子稍新几分的门前,院子的门没有关,她径自走了进去,老K则留在院外,走远几步以防唐七七走出来时发现他。
院子里种着几株已经枯萎的老桑树,杂草在角落里丛生,有细小的不知名的蚊虫嗡嗡飞出来,黑黝黝像一颗颗会空中移动的黑豆。
唐小九走到大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半响,没有人回应,她皱了皱眉,伸出手轻轻一推,绿皮的铁门吱呀应声而开。
老旧的堂屋里有木桌椅陈腐的味道,因为没有开窗,所以光线并不明亮,唐小九站在屋子里静默了几分钟,眼睛才慢慢适应。
这时,却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从左边的屋子里传来。
她怔了怔,向左走了几步,就听清楚了这阵响动的具体来源。
女人细细的娇喘和男人畅快的闷哼声富有节奏的响在耳际,唐小九身体一滞,正迈起的步子僵在半空。
她忽然想起李曼青和江晨心说过的话,又想到出狱那天唐七七将衣服扔在她脸上时口中大骂的内容,瞬间便明白了八九分。
没有伸手去敲只是轻掩着的房门,她略一犹豫,就迈着修长匀称的双腿,走到靠近大门的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
二十分钟后,里屋的动静停了下来,紧接着传来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还有一道极为响亮的“吧嗒”一声,想来应该是打火机点火所发出的响声。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男人迈着闲适的步子走了出来,唐小九抬起头,瞟了一眼,是个很年轻长得很干净的男人。
这个男人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黑色牛仔裤,一颗银色耳钉在他左耳垂上闪闪发光,充满阳光年轻的味道。只是,当他看到唐小九时脸上除了闪过一抹惊艳,却并没有多余的表情,那黝黑的眸子里甚至还冒了出几丝贪婪的欲望的光。
唐小九脸色黑了黑,还没来得及开口,唐七七就走了出来。
“哎,对了,你明天还过来吗?”
十七八岁的少女穿着一身丝质的睡裙,酒红色的头发乱糟糟蓬在头上,细碎的流海遮住光洁饱满的额头,露出一张素面朝天却年轻而又充满妖娆韵味的脸。
唐七七没有化妆,可在唐小九看来,比起出狱那天她浓妆的打扮,今天更加漂亮。
她的话刚说完,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唐小九,先是一怔,随即眼中冒出愤怒的火光。
“哟,这是你朋友啊?”
年轻的男人抽着烟,胸前两颗扣子解开,露出两条锁骨来,咧着嘴看着唐小九邪气的问。
唐七七恨恨的白了她一眼,道:“不是!”
说完趿着拖鞋几步走上前推了男人一把,急急的将他推到门外去,一边拉着他的衬衫衣领帮他扣扣子一边说道:“我问你明天还来不来呢,你没听到吗?”
男人闷闷的笑声从门外传进来:“来,怎么不来,我不来你不是要想死我?”
他似乎是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唐七七娇哼了声。唐小九无心去听这些男女之间耳鬓厮磨的话,站起身来,向里屋走去。
屋子里还残留着一股浓浓的情事过后的气息,她没有停顿,走到最靠里的书桌前,将一张银行卡放下来,又撕过一张纸,刷刷写下六个数字。
“你在做什么?”
刚写完,身后就传来唐七七的脚步声,质问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感情。
唐小九没有立马回答,好完后将笔放下,然后转头,看着她。
少女的脸上有着宿醉过后睡眠不足引起的憔悴,她皱了皱眉,沉吟半响才说道:“卡里有五十万,虽然不多,但也许能解你的燃眉之急。剩下的交给我,以后就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了。”
唐七七呵呵一笑,脸色惨白几分:“你这是在可怜我?也是,攀上白家那颗大树你拿了不少好处吧?所以现在到我面前来装善人装圣母是不是?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很需要同情,很需要你的帮助?所以拿着这点臭钱指望我对你感激涕零?我告诉你,做梦!”
“要不要随你。”唐小九的目光扫过她微微发颤的双腿,上面青紫色的掐痕犹在,本来有些微恼的心突然就平息下来,轻叹一声,朝唐七七走过去。
“有些事情就算我现在告诉你你也未必能明白,但是你已经不小了,应该学会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有时候意气之争在事过境迁之后回头来看,会发现其实真的很幼稚。对白家是如此,对你现在所做的事情也是如此,不要让自己后悔。”
她轻轻的拍了拍唐七七的肩膀,感觉到她身体一颤,心中莫名的揪紧。
深深的皱眉,沉吟半响,唐小九沉声说道:“如果实在释怀不了,就记住,但凡困于泥淖,想要站起来,你必须先学会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