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以为呢?”安御轩的眸子鹰隼一般射向王丞相。
“臣以为,洛瑶公主金枝玉叶,将公主安排在惜澜宫,实在不妥。”王丞相缩了缩脖子,勇敢进言道。
“不妥?那丞相以为该作何打算?”
“臣以为,陛下应尽快与公主完婚,以对紫凰作出交代。”王丞相偷偷瞄了一眼,见安御轩的神色没有不满,便继续说道。
“唔……帝师以为呢?”安御轩将眸子转向一直沉默着的帝师钟易年。
“臣的想法与丞相相同。”钟易年有了丞相打头,底气显然足了许多。
“哦?水火不容的死对头现在怎么意见一致了?”安御轩饶有兴味地看着两人,鹰眸中迅速闪过一丝狡诈。
“国家大事,臣等岂能因私误公。”钟易年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要是陛下迎娶了洛瑶公主,自己在宫里当妃子的女儿就地位堪忧了,他与丞相深谙这个道理,但是若是直接说出来恐怕会令陛下起疑,而且这位年轻气盛的陛下向来特立独行,他们劝什么他反倒不做什么。若是他们用国家大义进谏,能落得个忠义臣子的名号,也能令陛下与劝言背道而驰,从而保住自己女儿的地位,这样一举两得的事,他与丞相合作一次也无妨。
“这样啊……”安御轩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可是朕不喜欢那个洛瑶公主呢,也不想与她成亲,那可怎么办才好呢?”
“陛下……”帝师与丞相齐齐跪地,一副悲痛欲绝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陛下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了,若是被紫凰听去那还得了?”
安御轩嗤笑一声,“朕给了她百官迎接的排场,已经足够给紫凰面子了,还要如何?”
凌厉如刀的语气令帝师与丞相齐齐一颤,不敢再多言。
“景王爷求见。”
太监的通报来得恰到好处。安御轩面露喜色,朝两位老臣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帝师与丞相有些无奈地跪安请辞,却在站起的一刻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不约而同的笑意。
安景文大步走进来,见两位昔日死敌状似友好地从殿内走出,朝自己微微作了一辑,他微微回礼,便转身朝殿内走去。
“参见皇兄。”安景文进殿,正要屈膝,安御轩却将他扶起。
“六皇弟一路护送公主辛苦了。”
“臣弟之责。路上一切安好。”安景文不骄不躁地淡淡回道。
他们皇族向来明争暗斗猛烈,到父皇传位给二皇兄安御轩时,只剩下了三皇兄,自己和八皇弟四人,三皇兄体弱,自己无心皇位,喜好文学,而八皇弟则不学无术,整日想着吃喝玩乐,因此险险躲过皇位之争,并更加看重兄弟之情。二皇兄对自己同胞弟弟三王爷安慕寒更是关心倍至,众人有目共睹。只是皇家争乱不休,倒令外人钻了空子,丞相暗自集结势力,权倾朝野,帝师也凭着为二皇兄争位成功的功劳牢牢坐紧了陛下最崇敬之人的地位。只是皇兄对他们多年明争暗斗视而不见,眼看着他们越逼越紧,皇兄却优哉游哉地派自己去给洛瑶公主祝寿,原本他以为皇兄要寻求公主的帮助,如今看来,似乎又不像如此。
“皇兄,臣弟有一事不解。”安景文抬头看了看安御轩的脸色,思衬着应该方才两位老臣没有说什么令皇兄恼怒的话,不由放下心来。
“嗯?说吧。”安御轩慵懒地靠在龙椅上,媚眼如丝漫不经心地挑着指甲。
安景文组织了一下语言。皇兄一向做事不按章法不听谏言,却不知怎的将国事治得井井有条,令诸臣也无话可说,导致大家说话都小心翼翼,以免最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也不例外。
“洛瑶公主远道而来,皇兄何不设宴招待一下?”
安御轩长睫翕动,眼中迷雾浓如酽茶,心下却清明如镜。
“公主舟车劳顿,最需要的是休息,不是宴会。”简单地作出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安御轩又轻轻闭上眼,似乎十分疲倦。
看了看安御轩的神情,安景文咽下几欲脱口而出的疑问,躬身请辞道:“皇兄早些休息,臣弟报告完了,也该回王府了。”
安御轩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挽留,安景文也只好轻手轻脚地离去。
安景文的身影一消失在坤玄宫,安御轩便睁开阖着的双眼,
“魏安,涟妃这几日都在干什么呢?”
一个太监唯唯诺诺地答道:“涟妃娘娘听陛下说想要她做的香包,这几日都亲自到惜澜宫旁的奇花苑里采紫棣棠呢。”
安御轩的手指轻轻叩着雕龙黑金扶手,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浅笑。一声声脆响飘荡在大殿中,飘散着令人窒息的沉闷。
傍晚的安玄皇宫如一只蛰伏着的猛虎,锐利的虎目在逐渐淡去的夕阳下熠熠生辉,似乎在暗中积蓄着力量,等候时机发出一记致命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