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读了一遍,凤归影呼吸一窒,却是完全僵木住了,许久才回神,犹疑着开口,“你……是……”
“如假包换。”裴逸轻笑,“不然怎么会找上大王。”
凤归影正色,望着他,脸上却仍有几分狐疑。裴逸的名声远播千里,他也有所耳闻,可若是寻常事情,一切好商量,但如今这不寻常的身份,一动便会掀起滔天巨浪,百年恩怨不死不休,他马虎不得!
“仅凭一首诗,不能完全确信。”
“方才殿下说裴王府的酒是千金难买的佳酿,却不知对我而言,酒酿其实不分贵贱,再香醇的酒水,也只供人饮用,只要不是穿肠毒药就好。重要的是,要为值得的人。”
凤归影扬眉,“他是值得的人,你却不一定是。”
“大王最好还是相信我,这么重要的身份,我既然敢透漏给大王,也说明我已经查证大王的身份,救那个人出来,是你我的职责。”裴逸抬步,竟是直直朝门口走去,不想多说要离去的样子,“棋局我已经摆好,只需要大王予以配合,江山为礼山河做贡,君临天下指日可待。”
“江山为礼山河做贡,世子好大口气。”凤归影深吸一口气,紧紧盯住他的背影,“既然不想要这山河万里,又何必卷入血火战场,苦心操劳追逐,到最后为他人做了嫁衣!”
裴逸正要跨过门槛的脚步收了回来。
他停在门口,微微仰头,寒风扑面而来,打进四肢八骸,却不及此刻内心温热涌动。
空中月色暗昧,朦胧烛影中听得清他那句轻巧而坚定的话语,云一般悠然散在这寂寂深夜。
“江山踩在脚底,而她,捧在手心。”
第二天一大早,慕挽晴刚洗漱梳妆完,准备去拜见皇后,忽然又接到旨意,盛京帝宣她去御书房侍墨,只好让琼儿向皇后传个话,便赶去了御书房。
盛京帝已经有段日子没有上朝,对外称是不能见风,一直是在御书房办公。
进了御书房,不出意料看见盛京帝在批阅奏折,出乎意料的是居然郑王也在,就坐在一旁的小桌上,桌子上也摞了一些奏折。
许是碰上难以决策的事情,盛京帝灰白的眉毛用力蹙成一团,嘴唇也紧绷绷地抿着,见慕挽晴来,他神情放松了些,浑浊的老眼闪了一闪,“来得正好,替朕磨墨。”
慕挽晴轻轻应是,刚要动,却见郑王从善如流站了起来,规规矩矩一揖,道:“参见公主殿下。”
他躬身垂眸,看不清眼神,但那双精明锋锐的双眸,却是慕挽晴怎么也忘不掉的。
回想起来,每一次出事,他似乎都不是动静最大的那个,说得不多做的也不多。但这样的人往往是最危险的,如伺机觅食的野兽,瞄准好自己的猎物,不动则已,一动便是。
慕挽晴微微一笑,回以一礼,便走到盛京帝身旁研磨。
已经是十一月,天气有了冷冷的冬意,御书房里也烧起了火盆,偶尔刺啦一响,像是通红的烙铁印在肌肤上层层炙烤。
“西梁的莽子,真是越来越不规矩了。”前面的奏折,盛京帝批阅地还算顺手,此刻却搁下笔,有些心忧地叹息。
郑王抬头望一眼盛京帝,也随之搁下了笔,一揖道:“皇上,此事微臣也有所耳闻,那西梁莽子本就桀骜不驯,屡屡骚扰城中百姓,如今变本加厉,不仅夺粮欺民,还抢房占舍,有时甚至闹出人命,如此下去,只怕会是个隐患。”
“朕也是如此想。”盛京帝疲惫地闭了闭眼,淡淡问:“依你看,该派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