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缓缓抬目,慢慢亮起的眸,同样目光灼灼。
晶莹剔透的霁蓝色眼眸,像深夜里冰凉湛蓝的海水裹着雪色泡沫烂漫奔腾,不动时深邃而凝定,直射的眼光带几分审视的威严意味,转动间却波光粼粼,光华逼人,像浓沉的夜,散落无数星的光辉。
裴逸看进这双尊贵奇特的眼眸里,轻笑着举起了酒杯。
终于……来了。
盘踞在盛京之南,年稚称帝继位,肃**,除旧藩,收民心,以雷霆霹雳之势行事而盛名天下的南轩王凤归影。
“早就听闻裴王府的桃花酒是千金难买的佳酿,”斗篷置于一旁,凤归影接过酒杯,微仰下巴,“罚三杯也罢。”
裴逸又笑,并不多言,只抬手给他斟酒,不多时三杯作罢,裴逸撤下桌子上的酒具,端上来棋盘与棋子。
棋盘打开,棋子摆好,两人抬眼相视,一言未发,默契举棋。
片刻后胜负未定,棋盘上却已经密密麻麻摆了一大片棋,凤归影眉眼不动地低头看着,突然问:“我很好奇,世子到底想要什么,盛京的江山吗?”
裴逸落了一子,淡淡道:“江山不过是我的囊中之物,不要也罢。”
“囊中之物?”凤归影近乎嘲讽地笑,嘴角一勾,自信地落上一子,“世子说这话,未免太过狂妄,夺权江山可不是竹马之戏。”
“非也。”裴逸又落下一子,凤归影看着棋盘,眼神突转惊讶,瞳孔一缩,猛然站起,不可置信地望向裴逸,惊呼,“你……”
原先必赢的棋局,裴逸轻轻巧巧落下一子,竟然就正中死穴,局势风云突变。
凤归影犹在惊愕,裴逸已经挥袖打乱棋盘,“便如这棋局,大王见我步步退让,步步挫败,却熟不知我早已布好陷阱。在最开始的时候。一局棋,只要摆的早,布局巧,落子妙,就可以在最后时刻给予对方致命的沉痛一击。”
凤归影静静听着,脸上的惊愕已然消退,眼神却愈发凌厉,裴逸置若罔闻,拂拂衣袖负手而立,自若道:“六年前的盛京是多事之秋,其中一件大案,是德王结党营私,意图谋逆,结果株连九族,满门抄斩,连带着与之来往密切的人,也无一幸免。偌大的德王府瞬间倾如泥沙,三百多条人命转眼灰飞烟灭,但唯独德王府的世子冷潇浞,盛京帝下旨念其年幼,终生囚于皇宫轩辕殿。”顿了顿,裴逸嘴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外人或许都会称赞盛京帝慈悲在怀,但大王却清楚,盛京帝的手下留情,根本是另有所图。我说的可对,星罗门主?”
啪!
之前几句话,凤归影听着还算神色自若,到了最后一句,却刹那脸色铁青,一个迅猛起身不小心碰翻了棋盘,棋子掷地有声,洒落一地,他目光如炬地盯住裴逸,如同当初看着那封简简单单写着冷潇浞三个字的信笺,缓缓抬头盯住了送信的人。
那人衣衫如雪,站姿笔直,不卑不亢的面色平静如水,“我家世子请大王京城一叙。”
心中开始波动连连,他隐约感觉出什么,沉声问裴逸:“你到底是谁!”
“明月当自辉,何须与日争。夜来沉独香,不恋拂晓光。”裴逸笑看他,“大王可曾听过这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