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了。”
掌柜的马鞭甩得呼呼直响,店小二跟在后面,两匹马一前一后,快速奔来,在这宁静的夜晚,马蹄声格外响亮。尽管夜有些寒冷,两人的脸上明显带着笑,对未来有美好的希冀。
“二宝快点!”掌柜的内心充满喜悦,忍不住想要哼两句。当然他的声音一点都不值得恭维,破锣嗓子都是抬举。
“爹,我们这应该往那走?”店小二之前一直很胆大,那是因为一时被冲昏了头脑,现在冷静下来,一阵后怕,自己怎么这么大胆?
“你娘在济州有个远房表亲,去看看还能找得到不,再做打算。”其实掌柜的心里明白,所谓的亲戚根本不值得投靠,还是只有钱才是最亲的!
“到了济州,我先找一地方大吃一顿!以前那些个客人总说我店里的是猪食,我得尝尝那山珍海味到底是什么味!”店小二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景,那些人一脸恶嫌,气势汹汹的样子。
“这些等到了再说。我们赶紧走,晚了被发现了就完……”掌柜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辆牛车竟然是客栈的!
“爹你怎么了?”店小二把掌柜的说的话当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一心一意幻想今后的美好生活。掌柜的突然住口,他直觉有什么发生。
“你看看那辆马车是不是有点眼熟?”掌柜的也为时自己老眼昏花,当然他心里的确希望事实如此。
“什么车……?”店小二别那辆马车吓了一大跳,确切的说是那个人。一个美丽的身影,细细的腰,随风飘扬的长发挽住衣带,不是用语言能够形容的。
“你是……人,还是……鬼?”
马儿疾驰,刚才还远远遥望的身影已经真真切切的出现在面前,吊销而心中依旧存了一份侥幸,一定是看花了眼。那五个人已经中了迷香,像死猪一样,不可能在这儿出现眼前。
“你说昵?”寇洛带着一脸魅惑的笑。
店小二听到这个声音,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你想怎么样?”好事掌柜的见多识广,这个时候还能强撑着,保持面上的镇定。
“掌柜的你这话说错了,应该是我问你们想怎么样。”
寇洛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清冽中带着一丝柔媚。若是在平常,店小二一定会很乐意听到这样的声音。平时只有那些有钱人家带着出门的小妾,才会有这般韵味。这样的事可遇不可求,有时十天半个月也没这种艳福。今天他多想这一切只是做梦,出一身臭汗,醒来之后,不过就是洗件衣服的事。
“各位英雄好汉,老头子不知好歹,多有得罪,请看在我们真心悔过的份上,饶过我们吧!”掌柜的拉起店小二对着寇洛深深鞠下一躬。
“我为什么要放过你们?”
“这……”掌柜的还真被问住了,人家为什么药放过他们?想了想道:“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们能办到,一定竭尽全力!”
掌柜的知道今天是凶多吉少,先礼后兵,做好最坏的打算,这实在不行就放手一搏。在这儿呆了大半辈子,还是有可能抱住性命。
“这我得想想……哎!这还真是难为我。”寇洛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掌柜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是否能留下命来,全在于这个人的一句话。可是过了好半天,寇洛还是没有句话,掌柜的心里越来越不安,完全没底。
“爹怎么办,我们悄悄溜吧。”店小二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可不认为寇洛有多大本事。跟着他爹学了两手功夫,镇上的人都不是他对手。
“你给我闭嘴!”掌柜的真想好好教训教训他这个傻儿子,没有一点脑子。
寇洛把两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收拾人的方法有很多种,不过鱼儿说给个教训就行,不要上了他们性命。为此寇洛专门为他们制定了一套很有建设性的方案!
“有了!”
“请公子明示。”
于是在这个宁静的秋夜,明月高挂,斑驳的树影,缓慢前进的木板车,高高堆起的石头,一老一少举步维艰,车轴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与空空作响的鞭子声,构成衣服有声有色的诡异画面。
鞭子声时断时续,掌柜的拼了命似的往前拖,可车只前进很小一段。店小二这会儿心里是百感交集,济州城的好吃好喝是无望了,连小命都可能不保。
掌柜的两人起的两匹马,鱼儿和江凌云共骑,无痕单独骑一匹,唐逸和寇洛只能坐人力车。当鱼儿说出这个提议的时候,两人异口同声反对。两匹马绝尘而去的时候,两人不情不愿地坐上马车。
等唐逸和寇洛坐车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晨雾笼罩,车轱辘的声音越发清晰,鱼儿正在无痕的指导下练习轻功,远远看到车,一个纵身跃上车来,稳稳立在上面。
“你们怎么才回来,我都睡醒一觉了!”鱼儿是个善良的姑娘,同时也是一个疾恶如仇的姑娘。掌柜的撞上了,这就怪不得别人了。在她上车的一瞬间,不动声色使出千斤坠。
掌柜的是苦不堪言,他已经是五十开外的人了,平时也没干什么重活,拉一般晚上的车,早就筋疲力尽了,鱼儿这么一折腾,他是直接倒下,在也怕不起来。
“快起来,还没到呢!”寇洛一路上没少折磨他们,只要一停下,牛鞭子立刻招呼在身上。
掌柜的很努力地试着站起来,结果都失败了。
“寇洛,算了吧,他实在是走不动了。”鱼儿实在不忍,一个年老的人被这样对待。
“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我还有很多法子没有试过,一定会很有趣的!”寇洛可不像鱼儿这么心软,按照他的行事作风,不让他们生不如死,绝不善罢甘休。
“他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不应该手这种罪。”鱼儿抬起头看着寇洛,意思是等着他的回答。
“你们倒是快决定,我脚也磨破了,骨头都快散架了!”店小二心里是十分的不爽,他们站在上面聊天,老爹坐在地上不起来,自己撑着车,腿都软了。
寇洛直直的看着鱼儿,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这轻易就放过他们,难道她忘了之前被害的事了?
“好吧,你们不用拉了。”
“哎哟!累死我了!”店小二无比怀念以前的日子,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已是后悔莫及。终于
“二宝等等我,扶我一把。”
掌柜的看到店小二迫不及待要往店里跑,又饥又渴,厨房还有咸菜和隔夜的烧饼,现在都是美味。
店小二把掌柜的扶着一起进了厨房。
“从他们做谁的手法来看,应该是老手,像他们那样作恶多端的人死有余辜!”
“寇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们已经受到惩罚了,就别再难为他们,好吗?”
寇洛看着鱼儿,实在无法忽略她眼中的恳切,半天才说:“行了,我怕你了!”
“有人来了。”无痕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用心注意周围的一草一木。
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从远处走来,由远及近,正是刘福贵。
“店小二在那呢?”
刘福贵平时很少来,除了来拿分成的时候。卢镇就这大块地方,有什么事什么人很容易就知道。掌柜的和刘福贵早有约定,第二天来拿,店小二一早回在门口迎接。今天没有看到店小二,他也觉得有什么不对。
无痕愣了一下,没想到刘福贵会来问他。一般人看到他都会远远躲开,只有刘福贵这个一直没有醒过的醉鬼才这么没眼力。
“厨房。”无痕很清楚昨晚还他们的人还包括眼前这个人,寇洛的计划他也知道,配合是他唯一能做的。
刘福贵是个骄傲的人,至少在卢镇这个地方是这样。无痕的态度无疑是有损他的威风,这使他无法忍受的。
“怎么说话的你,死人吗?”
“砰!”的一声,刘福贵摔在一丈多远的地上。
“哎哟!我的屁股!”刘福贵实在不敢相信,他就被这么一个看起来文弱的男人摔了!
无痕恶嫌地后退了好几步,很明显,他讨厌刘福贵身上发出的酒气以及臭气。
“给我站住!”刘福贵将无痕的行为看在眼里,心里更是活期猛增。
无痕像完全没有听到刘福贵的话,转身就往外走。只要鱼儿的安全有保证,他多数时候都会独自出去,找一片没有人的树林,坐在最高的那棵树上,远望西北方向。
“你就是刘福贵?”寇洛身体略微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刘福贵。
“是我!你是谁?”刘福贵这才看清楚坐在车上的那个人的样子。细腻的皮肤吹弹可破,灿若星辰的眸子,细碎的长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刘福贵的肚子里克没有想到这些词,他脑袋里蹦出了两个字……好看,比李寡妇还要好看!
“要你命的人!”
寇洛的话还没说完,刘福贵已经被高高吊起。
“你们要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没有人答理刘富贵,任他扯着喉咙鬼哭狼嚎。这么一瘦男人,那嗓子还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不就把客栈后门口的大狼狗给招来了。
不得不说寇洛折磨人的手段不是一般的好。刘富贵的手脚反捆在背后,头略低于脚,大狼狗纵身一跃,就能招呼他不怎么像脑袋的脑袋。看着狼狗白森森的牙齿,刘富贵有种想晕过去的冲动。他也这样试了,可是没有成功。只得密切注意它的一举一动,确保在受到攻击前作出反应。
刘富贵对这只狼狗说得上知根知底。每次只要有生意,店小二当天晚上就不给它一丁点儿食物。如果有人企图逃跑,大狼狗就会用它的速度征服他。
刘富贵的脸不幸被一爪挠脱一块皮,痛得他哇哇直叫。经过一番激斗,大狼狗终于累了,伸出舌头,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刘富贵也是筋疲力尽,见狼狗停止进攻,不由松了一口气。
这一放松下来,便感到凉溲溲的。刘富贵不由一阵哆嗦,弯下脖子一看,裤子上正一滴滴地往地上滴。
日头越来越高了,镇上的人陆续出门干活。经过客栈的时候,人们纷纷住足,对于客栈的事大家心照不宣,却不知今天唱的是那一出。东一簇西一簇的人群,都在议论。
刘富贵现在真的想挖个地洞砖进去,实在不行立马就去见阎王,这一世“英名”是没了!
“都让开!”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众人不知是何人,不约而同朝着声音望去。
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走在一群官兵前面,跨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进来。
众人不知何故,不由自主让出一条道来。男子带着官兵进了院子,快速扫视周围一圈。院子的人不知是畏惧那身衣服,还是被男子犀利的眼神危摄,都低下了头。自然而然闭上嘴,像突然失了魂一般。
“镇长在哪?”
刘富贵听到这个声音,立刻睁开眼睛。不知何时那条大狼狗已经退出人群,没有后顾之忧。
“郭捕头,小人在!”刘富贵满脸谄媚的笑,郭游现在是他唯一的希望。
“你是镇长?”郭游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挂在树上的男人与一镇长联系在一起,虽然卢镇只是个小镇,镇长也是个排不上号的位子。
郭游突然一挥手中的宝刀,刘富贵瞬间掉在地上,树枝呼哧一声弹下一堆树叶。
“小人就是卢镇的保长刘富贵,多谢捕头相救。”尽管摔得他屁股都快开花,眼泪花子都要流出来,仍不得不赔上笑脸,恭恭敬敬地同郭游打官腔。现在郭游是他最后的希望,知县老爷是靠不住的。
“唐公子在何处?”郭游看了半天也没找到知府大人让他找的人。
“唐公子?哪个唐公子?”
“你不知道?”
刘富贵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就是那四个人中的一个?
“郭捕头,有劳你亲自来一趟!”
唐逸的声音就如同阎王收命的命令,刘富贵知道他彻底完了,今天是在劫难逃。
他并没有见过郭游,说起这个名字,在整个端景王朝是妇乳皆知。著名的许州连环杀人案,震惊朝野的富商失窃案,妇女儿童失踪案,随便侦破一件都足以名扬四海,郭游却凭一人之力,接连破了数起要案。刑部得皇帝批准,特提任他为六扇门总捕头。
郭游名声在外,很少有人见过他,除非发生大案,恰巧由他负责。刘富贵之所以能认出郭游,完全是因为传言郭游的兵器……清风明月刀。
说是刀,其实更确切的应该叫做剑。刀的特点是刃短而刚,剑则长而韧。清风明月刀兼俱两者的优势,用上等精铁打造。从外型上来看,它更像一把刀,只有刀鞘上的半月标记,让刘富贵联想到它,从而猜出郭游的身份。
“阁下就是唐公子?”郭游对唐逸的身份十分怀疑。余知府告诉他唐逸是江南首富唐柏之子,年纪青青就接手唐家产业。而眼前这个人实在没有那种气势,温文而雅是对他最合适的形容。
“正是在下。”
唐逸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与郭游寒喧了几句,便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郭游。当然寇洛折磨人的事被唐逸刻意说成三人反抗,不得以而为之。
郭游是个正值的人,若在平时,他一定不会仅凭唐逸的一面之词,给嫌疑犯定罪。由于这次的受害者是余知府嘱咐之人,他对唐逸的事迹早有所闻,水旱灾害慷慨解囊,救人民于水深火热中。这也是余知府请正好在继续的郭游来处理这件小案的原因。
事情交给郭游,可以说得上万事大吉,离开客栈已经是红日高照。
郭游很健谈,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是个跟班。
刘富贵掌柜的父子被差役锁了,跟在人群后面。差役都是济州府的人,郭游就是他们的神话,见郭游这般重视这件案子,当然十分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