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当担心,赶紧打电话询问,穆宇寰的手机已关,这让她相当意外,她和阿恒在一起时,习惯了那部每天24小时为她备下的手机,永远开机,永不占线。
但她顾不得她的失望,也顾不得去想,她在把他和谁放在一起,比较要求。她只是着急,就打了他其他号码。他的助理很快接电话,告诉她一切都好,他们已离开公司正在“外面”午餐。
她急急问道,“在‘外面’哪里,怎么不回家午餐?”
电话那端助理支吾无语,这边她的贴身保姆,面色大惊。她只觉奇怪,挂断电话问保姆,“怎么了?我说话哪里不对?”
保姆见她真是不知,就细细讲起,穆宇寰一向如此,一个月中有20天不在家过夜,所谓“外面”就是指他的那些女人,所以只要说在“外面”家中便再无人再问,老太太和阿恒是不想问,大嫂是不敢问。象现在这样,夜夜在家,是从来没有过的,他不在家是正常现象,何况现在只是中午。
蕊蕊想起阿恒多次提到,大哥艳名在外,艳史深长,去年离婚才闹得沸沸扬扬,所以也觉不应意外,可心里波澜却分外汹涌,忍不住又问,“那他就不顾及家人感受?”
“他很会处理的,上午在公司忙公事,中午和晚上经常回家吃饭,陪老太太聊天,孩子小时,晚餐后他总陪孩子玩一阵子,老人孩子全都睡下,他才又出去。直到孩子和阿恒都很大了,他才晚餐回来吃得少了,不过我看他也经常下午回来陪着老太太。他就是……”
“就是什么?”
保姆略略一停,以她的身份本不应议论主人家事,穆家规矩极严,但蕊蕊是新来主人,帮助蕊蕊了解情况,回答主人问题,也是她的职责。
“他就是躲着他太太罢了。再说,阿恒上班后的习惯是,白天总不在家,晚上很少出去,所以晚上老太太和孩子,自然有阿恒陪着,他也不用回来晚餐了。”
蕊蕊若有所思地回房午睡,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早知他是什么人,只不过,这段时间他的情况让她忘记了很多,今天的事情让她清醒过来,他,不是她的阿恒,他,只是穆宇寰。他有他的世界,他有他的生活方式,以前他是病着,现在他好了,自然会回他的世界里去。
可是谁能告诉她,她为何这么难过?她又是从何时开始,把他当做阿恒,那样依赖,那样要求?而他竟然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她怎么能不习惯?!
但这终究只是她的一个梦吧!这个梦太过美好,让她不愿醒来,让她不愿承认,阿恒那样的男子,虽然这世间还有一个,但是他和阿恒的最大区别就是,他,不是属于她的,属于她的那个阿恒,死了!
她心中的难过,如同再失去了阿恒一次一般,泪水就那么蔓延着,无休无止……
穆宇寰到家时,已是晚上10点多,他本想不回来了,可真是放心不下。他又怕见到她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就特意晚些回来,等她睡下了,可以不和她见面。
后院房中都一团漆黑,估计所有人都睡了,其实又哪儿来的所有人,不过就是她而已。他走到院中,站立良久,心里挣扎不休,他很想进她的房间看看,一天都没见到她,他很惦念她,可是自从知道她要离开的打算后,他就觉得这样深夜进她房间很不应该。
冬日夜晚当然很冷,但他一点儿都不觉得,他只是站在那里,心想哪怕听到一点儿声音也好。然而没有,四周都是坟墓般的冷寂。他想起那些有她陪伴的夜晚,甚至有些后悔好起来了,如果他不好,她就不会离开吧,他宁可失去尊严也不愿承受她离开的痛苦。
可是,他不能呀,他要为她着想。
为她考虑的想法给了他一些力量,他终于拖着步子走向了正房。一进大厅,就看到蕊蕊坐在一抹幽暗的灯光下,心中一阵狂喜,又很是担忧,“你怎么还没睡?”
“我,担心你,所以就想等你回来,看看你,好不好。”她心里满是难过,只听出他的意外,没感到他的担忧,又觉得自己没权力问他什么,巴望着他能有点儿表示,语气就很迟疑。
两人此时都分外敏感,她的话和语气对他也是刺激,她不过就是担心他的身体,并不想问他去了哪里。他真后悔,如果当初他没生病,而是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那么现在她会不会不选择罗永浩,而选择他?男人失却力量,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身体很好,你以后不用再担心了!”他强忍颤抖,语气不免生硬,真的希望她能说句,她关心他,不仅是因为他的身体。他越过她走进大厅深处,背对着她,免得她看到他的表情。
她听明白了,他已经不再需要她的照顾了,再想想他这个时候回来,原本就是为了躲她的吧,她还巴巴地等在这里,真是傻瓜,她还有什么可期盼的?!其实他也不必如此,她又是他什么人,他有什么必要躲避,只是她自己想多而已!
“大哥,你也好了,我想,过两天搬出去住。”
他全身一震,到底还是说出来了么?只要他身体无恙,她是一天也不愿多留的呀!他觉得自己就要倒塌,就用手扶了沙发靠背,下意识地说道,“等不到孩子生下来么?”
她心想,他并没问她,为何离开,他原本就不关心这些,他心里想的只是孩子,因为,那是阿恒的孩子。好吧,她对穆家原本也有责任,她有权力离开,却没权力带走孩子,即便带走,也没权力不让穆家知道孩子过得好不好。
“那就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她强撑着起身,只觉阵阵眩晕,今天早起,没有午睡,整个下午都在哭泣,又熬到大半夜,他一句都没问,连起码的客气都没有。要在平时,他都会抱她回房,而今天他不但不送,连头都没回。梦终归是梦,不愿醒来,又能怎样,他好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他站在那里已经开始头痛,可他忍着,他不想在她面前表现他的痛苦,不愿意让她仅仅因为可怜他而留下,更不能再次成为她的负累,他怎舍得?!
她一步步向门口走去,脚下如踏棉絮,却还在细细分辨他的声响,可是随着脚步迈出,失望伤心层层累加,他竟没送一步,甚至没有转身,她怎能不失魂落魄?!
屋子里很是幽暗,她等他时,本就只留了一豆小灯,她怕巨大房间被明亮灯光照得空空荡荡,残灯相伴就是让她不能觉得温暖,至少可以不去面对无法承受的深深孤单。他进门后,两个同怀心事的人,都怕被对方看穿心情,默契地同时掩藏,谁也没去开灯。
走到门口,那里已是房间最暗部分,她打开了门。门口两级台阶,都很宽大,也做了防滑处理,因怕她有危险,稍有积雪都随时清理。她平日里也是身轻体健,来去如风,从不觉得这两级台阶是什么障碍,每每还嘲笑他,太过小心。
可是今夜,她不知怎么,就会倒了下去,或者她原本自行晕倒,本就与台阶无关。他听到声音不对转身看时,她已倒在阶下。他长嚎一声,惊动了前院所有的人。
他抱起她时只觉手上黏黏腻腻,不知多少鲜血。穆家车子箭般飞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