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就是更名的问题,那就更好理解了,阿恒这儿一出事儿,连带得他连“美满人生”的房子,到手后都还没来及更名,以穆宇寰现在的状态,恐怕连想的心思都没有。
九月下旬,罗永浩以大股东身份高调入主振宇建筑,出任执行总裁,获得董事会的热烈欢迎,公司一扫连日来的群龙无首状态,气象一新。
罗永浩出任总裁后,在查询股权分配时发现,阿恒的股份只剩下了25.5%,其余的正在稳步抛售,就明白了阿恒的意图。他名下的股权和阿恒名下的股权相加,恰好是51%,振宇已经完全掌握在了穆家手里,那么多余的股权就会影响公司的发展。毕竟前阵子的变故和争斗,导致的股权过度集中,即使一时之间不会造成影响,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会发生什么变故,就不好说了。
阿恒呀,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没做完的事,就让我来替你做完吧,你看看我罗永浩,到底是不是永远都不如你强,振宇到了我的手里,我就是拼了命,也要让它更好,这是我罗永浩欠你的。
此时的罗永浩,相当理解蕊蕊回穆家后的变化,她和他一样,是在为了阿恒守护着穆家,这种守护,是他们心甘情愿的,也是幸福无比的,所谓爱的力量,会在每个有爱的人身上都焕发出夺目的光彩。罗永浩觉得,穆家,让他和蕊蕊分外地贴近了。
罗永浩这辈子,就从来没这么忙过。振宇、浩远,B城位于前两位的两大建筑公司,他一人打理,穆宇寰、穆宇恒、他自己,原来三个人干的活儿,他一人来干。另外,家里有个生着病的豆豆,家外还有个让他牵肠挂肚的蕊蕊。可他也从来没感到这么充满力量过,他消瘦了,却神采飞扬。
而这个时候,唯一始终站在他的身边,助他一臂之力的人,就是小慧。小慧和他一样,家里家外地忙活,瘦了,却精神抖擞,她和罗永浩比肩而立互相扶持依靠,各自为了心中的所爱,为了一个并不能预知的结果,全力以赴无悔付出!
蕊蕊这阵子过得很糟糕,因为穆宇寰越来越糟糕了。蕊蕊的到来在他心中产生了一种依靠,那就是穆家和父亲,都有人管了,他可以死了。
于是他不再吃饭不再喝水,只是抽烟和喝酒,也不再和任何人说话。要是不给他烟和酒,他就用头撞墙,力气大得吓人,几个人都拉不住他。给了他烟和酒,他就锁门,不让人再进来,没办法,蕊蕊在装了监视器后,又把南房所有的锁都拆了。
蕊蕊知道这是典型的抑郁症症状,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能把他弄到医院去治疗。他几乎不睡觉,睡的时候也是半梦半醒,死也不肯离开南房。蕊蕊请了心理医生到家里来,他一看到生人就拿东西往外砸,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人家。
想给他吃药,那就更不可能,连饭他都不吃,他能吃药么?蕊蕊想过把药混在酒里,咨询了一通医生,好不容易弄了点和酒混用副作用不大的药,溶在酒里,结果他一喝,觉得味儿不对,直接倒地上了。
把蕊蕊给愁的呀!
此时罗永浩是蕊蕊唯一的支持和安慰,他告诉蕊蕊,公司他正在打理,一切都好,让她放心在家照顾穆宇寰。他们经常约会,约会的内容相当简单,吃饭、洗澡、睡觉。连话都很少说。
可是只有他们知道,这种看起来非常不正常的约会内容,正是他们感情交融后的最终体现,两个人都太累了,太需要休息了。对罗永浩来说,这种约会既是休息也是享受,还特别节省时间,他现在的时间,真是比金子都珍贵。
蕊蕊在穆家也是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只有在罗永浩的怀里,她才能睡个踏实觉,而她也必须用这种休息来保证自己的健康,为了怀着的孩子,也为了穆宇寰。
他们在穆家附近的宾馆包了个房间,每隔两、三天就去一次,相拥而眠,蒙头大睡,非常非常纯粹地,睡觉。
蕊蕊到穆家一个多星期后,穆宇寰发生了一次剧烈的头痛,疼得满地打滚儿,用头撞墙,然后就晕了过去。家里常驻的医生和护士,赶紧趁他晕倒的时候,给他输营养液,蕊蕊知道再这样下去不行了,就是能看住,不让他自杀,他也会死于身体衰竭。
蕊蕊原来是住在正房客房的,那里是奇奇佳佳小时候住的房间,后来他们长大了搬去了东厢房,就改为客房了。蕊蕊心想,大哥,你不要心理医生,那我就来给你做心理医生,你想要阿恒,那我就来做你的阿恒,无论如何,我是不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的。
她不再顾忌其他,搬进了南房,昼夜和穆宇寰待在一起,就象当初罗永浩对她那样。她请教心理医生,请教护士,学习心理疏导,遇到问题随时和医生沟通。她学会了按摩,每当他头痛的时候,都为他按摩,他再也没因为头痛而晕倒过。
她穿上阿恒的衣服,用阿恒的语气和他说话,和他谈阿恒的愿望梦想,他不说话,她就自己一直一直地说,常常泪流满面。他失眠的时候,她给他唱催眠曲,每个夜里,她都蜷缩在他的怀里睡觉。
她只有一个信念,大哥,你要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七十三
穆宇寰早上醒来时,觉得一夜的酣眠,让他的身体充满了活力,他拉开窗帘,看到工人正在清扫院子里的积雪。已是01年的1月初,元旦时,蕊蕊让人挂上的大红灯笼,在房檐下鲜艳夺目,他看在眼里,不禁微微一笑。
他回头又一次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卧室,这间他原来住的正房侧卧,在去年秋天就已被蕊蕊重新装饰粉刷过了,他却是上个月才搬过来。看着墙上粉蓝的色调,他还是觉得别扭,这简直象个女孩子的房间。
可蕊蕊说,“这种颜色看起来让人心情好。”说完就嘟了小嘴,“你都没夸人家。”
他赶紧哄她,“好,挺好,我就是不太习惯,等习惯了就好了。”她便笑了,象个得了玩具的孩子。
想到蕊蕊,他的心里满是甜蜜和温馨。阿恒和妈妈出事后的日子里,他都是浑浑噩噩的,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回忆起来只是一片昏黑,而蕊蕊就如同那黑暗中的一点灯火,跳动着,指引着他,走出了那片人生的泥泞。
在那些死寂的寒冷中,她为他营造着点点温暖,他记不清有多少个傍晚,他清醒着梦魇于那些痛苦时,她流着泪对他慢慢讲述那些美好的过往憧憬着未来,给他以慰藉。
又有多少个深夜,听到死神来敲门时,她在他的怀中一声声地唤他,“大哥,想想穆叔叔,想想阿恒的孩子,想想穆家的振宇,你要是走了,谁来守护?”
还有多少个凌晨,他被剧烈的头痛折磨得只求速死之时,她用那双柔软的小手为他按压,用柔和的嗓音鼓励他,“会过去的,再忍忍,一会儿就会好的,你能行的!”
她在他的心里有千百种化身:她是他的孩子,她是他的小妈妈,她是他的阿恒,她是他的医生,她是他的朋友,她是世界上最懂得他的那个人,她是他生存的力量。他知道,如果没有她,他就会不存在,确切地说,是早就已经不存在了。他因她而快乐,他因她而坚强,他因她而充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