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啊,这么漂亮的妹崽,咋不认哩!
你不认我们可抢着认哦!
在他身后的几个穿着警服的同事七嘴八舌地起哄着。
别闹,小心没事我们又来打扫院子!付青生喝道。
在所长办公室里,付青生摘下装在枪匣子里的配枪,并放在桌子上。于梅坐在门边的沙发上,盯着桌上的配枪出神。
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没事乱找哥哥,幸亏我是公安,要不,多危险啊!
于梅听着鼻子一酸,眼泪几欲流出,说,你也不知道么?
不知道什么?
咱妈的事?
好了好了,别咱妈咱妈的,你是不是考验我的神经!
她的坟在哪,带我去找!
浑蛋!付青生气急的样子把桌子一拍说,我妈身体好着呢,你,你要不是女的,我抽你嘴巴子!
桌上的配枪在他有力地一拍下,几乎跳起,于梅心里一动,想,要是我有那枪就好了。她便感受着自己手里擎着枪,穿一身黑衣,在街转角上挨着墙暗立着。吴德民从那边街上转过来,她双手拿起枪,对准吴德民的胸膛,只听“砰”一声,吴德民倒下了。枪后,冒出几缕冷酷的青烟。
要是有枪就好了,于梅想到这,心都提到嗓子眼来,她能听到自己的心音跳动。
哎哎哎,我说,你发什么呆,你叫什么名字?
于梅!
是了,姓都不一个姓,怎么就兄妹呢!付青生笑道。
枪里有子弹么?于梅问。
什么?
枪里有子弹么,如果有,那多危险,如果没有,那不就成了玩具枪了!于梅双目盯着桌上的枪匣子说。
你问这个作什么?付青生显出很着恼的样子说。
我跟它扎个蝴蝶结,好漂亮的,你能不能给枪匣子给我,我跟它扎个蝴蝶结。
乱弹琴,简直是乱弹琴!姑娘,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付青生不耐烦道。
上海!不过,A省也有个家,只是没人住。
上……付青生惊得嘴都合不拢。
哥,我不是你妹,怎么会千里迢迢找到这?你以为我是疯子?
你不是疯子,现在是我有点疯。付青生笑答。
看来你是不相信了。好,我把这个交给你。说着,于梅曲起两手,把双肩跨包卸下,打开上口拉链,从包里拿出一本硬皮本来。你可以翻我折好的几页,于梅把硬皮本递给付青生说。
这本本子能证明你是我妹妹?付青生疑惑地接过硬皮本说。
看看再说。
于靖松!付青生惊呼。
于梅脸上微露笑意,但马上光隐云色般抿起嘴来,等着付青生看完。
“5月7日
今天,省厅督办案C市恶性灭门案基本告破。
案情已经弄清楚了,一起令人发指的因生嫌隙而报复的雇凶杀人案。
杀人指使者,终于浮出水面。他现在已逃,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是难逃法律之制裁的。
但只要当我想到叶素云案,身体便血脉不通了,浑身难受。
作为一个公安人,最见不得的就是杀人者逍遥法外,被害者诉冤无门。这是失败啊,这种失败感一直打击我十数年,伴随着梅子的长大。
和付青生打了个电话,问他调查案子的情况,付青生说,暂时没有眉目。关于打黑除恶,他是用了心的,事实上也有了些进展,除非吴德民不再做恶,否则他很快即将落入法网。但对于十几年前的案子,小付并不热心,他说吴德民假如做十件恶,有一件也足以让他身败名裂,让他挨枪子儿,犯不着追千年老案的,那只是浪费精力。
要不要告诉他的真相?如果是为他亲生父母报仇,他还会这么不上心么?如果吴德民因后面的伤天害理事得到应有的惩罚,那十几年前的案子,吴德民会诚认么?不诚认的话,叶素云岂不永无昭雪之日!
可是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他会保持平常心?这真让我担心。
但我想这不是问题,我可以不断督促他,只是时间越拖越长,这刑案时效的压力……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付青生还只是刚参加工作只一年的警官,我是不是要求他太多了?听他领导说,他非常优秀,太优秀了,可以破格提拔的。我非常欣慰,替他,也替地下的叶素云。
梅子更加优秀,她考取了华东师大。叶素云,你地下有知,一定会满意的。小姑娘长大了,出落得跟你一模一样,看着她,我总疑心时光倒流。她如你样多才多艺,如你一样的性格坚强,她会有好前途的,不会比哥哥付青生差。
他们要不要兄妹相认?如果相认,这里的亲情背景如何跟他们讲?
他们的生活都很平静,我真的无意把他们卷入不堪回首的血雨腥风中,这对他们不公平。再则,以他们的个性,我难保他们哪一个会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来。
宁愿我是山原镇的一位普通的公安干警,我会亲自为叶素云及其她的两位丈夫讨个说法,但想这些有什么用!”
你叫梅子?付青生把这些折好的日记翻完,抬眼望着于梅问。
嗯!
事情的真相?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我是你哥哥?我有个上海的妹妹?见鬼!付青生一连串自言自语地发问。
我确实是你妹妹,同母异父的妹妹。
那我现在的爸妈是怎么回事,这不是笑话么?
你可以问他们。但我也可以告诉你,他实际上是你的伯父伯母。你爸死后二年,你妈,当然也是我妈,她嫁给我亲生父亲后,你便由你爷爷作主,过继给了没生男丁的你的伯父伯母。
你怎么知道?付青生的样子很抓狂。
你应该相信于靖松,他没必要说谎。他现在已经……于梅微微仰起头,极力忍住什么东西似的,空气里有一种带着咸味的潮润感。她继续说,从他要烧掉的遗物中,我……收拢了他所有的日记本,就像你看到的这硬皮抄一样的日记本。这样,我看着这些日记,我就能永远感受他的存在。他是长者,是我的父亲,我爱他,虽然他不是我亲生父亲,但他配得上这伟大的称号。
很不幸,于靖松去逝了,这我是知道的。但因为种种原因,我没去看他最后一眼……等等,你是说于靖松是你的养父?
不,他就是我的父亲,尽管,从血缘关系上,他只是我的堂伯。这就如你现在的父亲,其实他血缘上只是你的大伯,可你必须喊他父亲一样。
那就是说,于靖松竟真是我亲戚?
我不明白你问什么?
难怪,人都说我有个当大官的后台,才得以这么快当上副所长,真是如此啊!
不,父亲说,那是你本身优秀。
胡说,优秀的人多的是!
你只是副所长么?
这空缺了正所长,也是他的主意?付青生反问她。
这个我不明白,日记本里可没说。但是你须明白,你为什么不在别的地方当所长,而恰恰在山原镇?你肯定没想过这个问题,是么?
这是问题么?
是,决对是,因为,山原镇埋着我的父母,而且我的母亲也是你的亲生母亲。她名字叫叶素云,她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山原,而凶手,很可能是吴德民。哥,别跟我说于厅长没跟你讲十几年前的老案子!
这个没错。付青生说。他脸上的疑惑之色渐渐消退,但明显凝重起来。于厅长的那些日记本,你都带来了么?
那么多,我怎么带?
付青生沉默了,陷入了沉思。
你还不认我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