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夏?
却见从大殿门口缓缓走近一道纤细的深蓝色身影,袖口是绣娘特别改小的了的,衬得手臂柔美匀称,脚下一双深色厚底官靴,踩在地上却未发出任何声响。
“听说有庸医治死了人,要我唐夏背黑锅?”
唐夏一步一步走到众人面前,轻轻一拂衣袖,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听闻杨老将军身体不适,下官来迟,请皇上惩罚。”
龙椅上的老皇帝瞥了眼唐夏,喉结微动:“起来吧,快给杨老将军瞧瞧。”
他身边的眼力尖的老公公立刻一扬手中拂尘,扯着纤细的嗓音传了下去:“听见没有?皇上的旨意,还不快去瞧瞧!”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老皇上活这一把岁数也不容易,勾心斗角早就看了不少,又怎么看不穿眼前这个闹剧,只是……
人老就容易心软,这一心软,就常常连累到自己的至交好友……
“谢皇上。”
唐夏缓缓直立起来,并未和龙椅上的老皇上对视,而是面向地上平躺着的杨坚白,红唇微动:“把老将军移到偏殿去。”
立刻有两个守殿太监抬了担架过来。
“大胆!”
一旁的尚神医尖叫一声,脸色微变:“死者为大,杨老将军尸骨未寒,怎容你在此大胆放肆?”
“嗯?”
唐夏停住脚步,这才把目光定在矮胖的尚神医身上:“尸骨未寒?你确信杨老将军已经辞世?”
尚神医挺了挺胸脯:“当然!”
他门缝一样大的咪咪眼闪出一丝精明的眼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唐夏仍算得上崭新的官服:“唐局使,初生牛犊不怕虎。只是可别被老虎吃了才好。”
尚神医弹了弹身上残留的药粉:“到时候别怪没人提醒你。”
唐夏面色不改。她放开一直握着的担架上杨老将军的手腕,朝着尚神医拱手道:“谢神医提醒。”
随后她再不停留,在一众官员们惊异的眼神里翩然离去。
剩下殿上的官员们面面相觑:他们虽然知道杨老将军兴许就是这么没了,但这场戏还是要演下去,这场斗也得照样继续才行。
“咚!”“咚!”“咚!”“咚!”
刚才先后到来的四个小太监齐齐跪了下去:“皇上,大人性命堪忧,请您下旨!”
司华凛脸色微微变了变,他左手成拳微微颤抖,似是知道即便杨坚白救不回来,唐夏今日也死不了了……
四位肱骨之臣一齐发病,众目睽睽之下想要颠倒黑白一次把脏水泼在这个女人身上根本不可能,反倒是让平日里就为他们医病的尚神医惹了骚。
而能做到这种地步,不仅全盘打乱他的计划,甚至把矛头隐隐调转回来的人……
司华凛眼里闪过一丝狠决。
无论是谁,都必须死!
“父皇,”司华凛向前迈了一步,身上白云鎏金锦袍直直地顺下来,平整到没有一丝褶皱:“依儿臣看,还是先准尚神医前去给四位大臣医治为上。”
一位站出一步:“皇上,依臣看,不可。”
“杨老将军是否已经辞世尚且不能确定,且四位大臣危在旦夕,但此四人平日都是由尚神医一手医治,今日杨老将军也是被尚神医……”
他收住话尾:“皇上,您要三思啊。”
点到为止,不仅给对手留足了面子,更抓住了老皇上的软肋。
果不其然,龙椅上的老皇上翻了个身,抬手道:“再等等。”
一个等字,道出了他对司华凛的偏爱和对知交好友的愧疚。
也正因如此,远在三皇子府的司华容虽然仍是黑着脸坐在桌案前,手上拿着一本倒着的兵书,并且还时不时应景地翻过一页,但他微微颤抖的双手仍然传达了他的决心。
“爷?”
身旁的蒋云墨忍不住多嘴:“不去看看?”
爷这本兵书都倒着看了一个上午了!
他跟司华容并肩走过十几年,自然之道司华容看似霸道强势,实际面对真正上心的事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尤其是唐小姐,就看主子给他安置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暗卫,还一天八遍地问她的情况,就知道主子早就暗暗对唐小姐上了心。
但主子越是上心,就越是小心翼翼……
“不去。”司华容又翻过一页兵书:“她没事。”
废话!
主子你二话不说,派了影卫阁的人出去栽赃给那个尚神医,唐小姐还能有事吗!
但是蒋云墨心里总是隐隐觉得不太对劲,整件事似乎并不是唐府那两条蛇记恨而出手那么简单。尤其是这越来越狠辣的手段,越发有种不把唐小姐置于死地就不放手的架势。
他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