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戌时,初秋的空气里凉飕飕的凉风刀吹过,墨一般漆黑的乌云还在无限晕染,蔓延过原本皎洁的月亮,俏然吞噬着剩下为数不多的黯淡星光。
“轰隆——”
一片白光闪过,宛如巨兽一般巨雷在无情嘶吼,天神动怒,雷雨降临。
“唉——”
蒋云墨无奈地望了望蓄积雨势的天幕,内心默默祈祷,希望爷这次会平安度过。
他和门外另一边的蒋云言对视一眼,虽然他仍然是沉默不言,但阿墨仍然看到他眼底掩饰不住的焦灼。
一个时辰以前,唐小姐进了主子房间去施针,可是半个时辰过后,暗卫却来报主子走火入魔,陷入了深度沉睡,而唐小姐正在房间内帮助爷压制毫无章法的内息。
又是走火入魔!
蒋云墨内心的记忆被瞬间唤醒,他清楚地记得上次司华容寒毒发作,内息狂躁不安,同样导致了走火入魔。然而最后司华容却强行气血逆行,把狂躁的内息强制压了下去,封在体内,以修为大损为代价,换来了那次的平安。
但他修为已经大创,这次怎么可能化险为夷!
蒋云墨看着连平日里最明亮的北极星都被黑幕无情吞噬,一颗心也跟着无限下坠……
唐小姐,你一定要让爷醒来!
然而看着躺在榻上的司华容,唐夏内心却第一次震动了。
司华容仍然赤裸着胸膛,细腻如玉的皮肤没有一丝瑕疵,纤长浓密的睫羽在黑暗中反射出细碎的光,薄唇微翘,脸上甚至带着笑意,仿佛睡得安详的孩子。
面对这样的司华容,唐夏第一次疑惑了。
她还记得同样是戌时,司华容鬼魅一般出现她身边,以绝对强硬霸道的姿态把她强行带去给蒋云墨解毒,甚至不惜身份暴露。
这样一个爱惜手下如手足的人,怎么可能不爱惜自己呢?
他又为何隐瞒自己今夜寒毒发作的事实,独自一人强行用内力去压制呢?
唐夏看着面前安静如同孩童的司华容,内心忽然很烦躁,好像突然有了火一样。
所谓信任,是指双方对彼此无条件信赖,把自己全身心地托付给彼此。
唐夏看着司华容蝶翼一般的浓密睫羽,脑里忽然有了一丝清明。
“把我的金针取来。”
她头也没抬,心中早已知晓有暗卫正在无声行动。
果然,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一身黑衣的暗卫已经出现在她面前,恭恭敬敬地递上了装着金针的木盒。
唐夏挥手屏退了暗卫,重新抽出一根金针,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你既然不想让我承担这份责任,默而无闻去行事,那我只好强行把你救出来了。
毕竟你选择独自承担,可没问过我手里的金针有没有答应。
哪怕退一万步……
唐夏嘴角的笑意更甚,烛火微微跳动,更衬得她清丽动人宛如无尚女神。
性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时候,还是不要反抗的好。
豆大的烛火仍然在桌案上跳动,夜晚还在继续。
“轰隆——”
倾盆大雨终于落下,门外蒋云墨蒋云言仍然在一动不动的守卫,表情坚定如松,任凭冰凉的雨水浸湿自己的胸膛。
“哗——”
天神发怒,雨水铺天盖地而下。
然而任凭暴雨肆虐,墨言二人却仍旧坚定如雕塑。
二人身后,厢房在风雨飘摇,百年乔木的房梁微微有些湿意,却同样傲然挺立,以独有的顽强姿势承受住天神的怒火。
房内,唐夏素手交替翻飞,一排排精细的金针准确地插**位,在司华容体内激发出一股暖流,在悄然融化冰冷的同时,也在渐渐安抚他体内肆虐的内息,让他的体内一点一点平复下来。
唐夏再次抽出一根金针,目光明亮如炬,带着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坚定果决。
司华容,你护我安全,我给你解毒。
不会让你出事的。
手起针落,司华容百会穴上多了一根细如牛毛的金针。
他呼吸逐渐恢复节奏,脸色也恢复了一丝红润。
桌案上,如豆一般大小的火苗还在不断跳动,点亮整间厢房的同时,也增添了一丝无言的温情。
唐夏扶司华容轻轻坐起,随后嫩白的柔荑放于他天灵盖上,把剩余肆虐的内力一丝一丝吸去。
她脸上浮现出细密的汗珠,嘴唇微微泛白,如宝石一般的眼眸却越来越亮,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
你想要独自承受,默而无闻去行事,也要问我答不答应才是。
“轰隆——”
大雨还在继续,天神一怒不可收。然而厢房却好似有了最坚固的堡垒,让天神无可奈何。
夜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