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唐夏质问,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放下手中茶盏,屈膝跪地,异口同声道:“誓死保护小姐周全!”
“是么,”唐夏摸着下巴轻轻点头,再次出声问道:“若是跟了我,身份会从皇子亲卫变为寻常侍卫,你们可愿意?”
二人头未抬起,继续同时答道:“属下愿意!”
声音响亮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很好,”唐夏起身随手理了理微皱的罗衫:“带我去吧。”
蒋云墨和蒋云言起身,眼里染上重重喜悦。顾不得拍掉身上的尘土,蒋云言大步踏出厢房先一步消失在眼前,只恭恭敬敬地留下一句:“恭候唐小姐。”
蒋云墨同样满脸喜悦,他几步走到门口,顺眼低眉。腰身半弯,墨色衣袖轻轻一拂——
“唐小姐请。”
唐夏看了看嘴角直咧到了耳根的阿墨,又瞥了眼桌案旁两筐药草堆得冒顶的柳条筐,嘴角也跟着勾起了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走。”
“咣——”厢房门在两人身后轻轻关上。
只是等到二人脚步声渐远,本该安静的厢房突然爆发出“哐”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突然被打翻了。
某家伙连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最后砰的一声撞翻了桌案旁的红枫木椅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扑棱棱——”它使劲甩了甩身子上的沾上的药草,厌恶地看了一眼已经见了底的柳条筐。
一连被关几天,它才刚刚从那个地方逃出来,又为了躲避追查钻进了这装着药草的筐子,现在这娇小的身子已经没了一丝力气。顾不上判断眼前是什么地方,它警惕抬起头把四周环视一遍,没发现有人追来后才一步三晃得走了起来,打算先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嗯,这个地方还不错。
某家伙眼里放出精光,贪婪地舔了舔嘴唇。
就是这了!
——
自然,这一切都是已经走到厢房最东的别院门前的唐夏所不知道的。
连她铺着冰凉舒适的丝绸细软的寝床已经完全变成一个天翻地覆的模样都毫不知情。
此刻她刚刚随着阿墨一路穿过重重长廊,走过长长的青石板路,终于在别院刚刚被朱漆刷过的大门前站定。
“唐小姐请——”阿墨转身恭敬地为唐夏开了门。
走到院内,阿言已经静静守在厢房门口。
唐夏略略点头,算是见过。
“主子在里面等您。”她经过时阿言,听他低声说道。
“嗯。”唐夏应了一声,随后推开了厢房的门。
听见脚步声传来,司华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只见房门大敞,上方一片空明澄澈,下面绿意欲染,一片鲜亮,远方一道灿烂红霞线一般优雅得划开蓝天绿意。这样日出前的美景甚至让他看得眼睛有些酸疼。
一道窈窕的身影静静得立在门后,随后款步走了进来。少女一身淡雅的青色罗衫,一步一步,竟然无端舒缓了他酸胀的双目。
而看到少女容颜一刹那,他却想到了山里最原始的红梅,冰天雪地之中傲然绽放。想到了手中茶盏里最温柔平和的水,却能水滴石穿,地覆天翻。
青色本是最素雅安静的颜色,但在她的身上却更显得典雅端庄,英气中仍入媚三分。
人间绝色,不过如此。
唐夏一步迈入厢房,竟一眼就认出了只有一面之缘的司华容。
剑眉斜飞,黑眸锐利,薄唇轻抿,黑发束于脑后。一身月白色的衣袍,掩饰不住身上鹰一般的气质。
“你走吧。”他坐桌案旁,突然开口:“这毒你解不了。”
蒋云言先一步回了别院,自然已经报告过他眼前少女医术是何等超群。然而这毒本是大寒之毒,刁钻异常,甚至太医院院首都束手无策,只能略加调理。属下也同样为他私下里找过不少“江湖神医”,最后结果却无一不是“大寒之毒,无解。”
最重要的是,他本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即便命悬一线,生死攸关,对他而言都算不上什么。
“诊完你身上的毒,我就走。”对于这男人的冷傲,唐夏已经见怪不怪。她大喇喇地扯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在司华容身边。一掀衣袖,嫩藕般的半截玉臂迅速切上司华容的右手。
“唐小姐,不必。”司华容冷声拒绝,长袖一拂,趁着唐夏脚步不稳后退几步的空档,一股纯正强硬的真气便从指尖豁然而出,一道坚硬的气墙几乎是瞬间挡在了唐夏面前。
司华容眉头轻轻皱起,他伸出苍白而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抚上刚才仓促中略显凌乱的衣褶,手下原本微皱的月白色衣袖很快平整如初。
他眉头舒展,正要开口命人请唐夏出去。
“咻——”一声微小的杂音传来,司华容只感觉眼前白光一闪,接着熟悉的剧痛瞬间从左手手腕传来,几乎是要生生砍断一般。
司华容低头一看,左手痛穴上果然有一根细小的金针。
似乎比上次插得更深一些。
他闭上眼睛,逼迫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可还没等他抬头,耳边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
“咻——”
“咻——”
“咻——”
随即是清脆冷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放心,给你把了脉,有的是让你表演人形电熨斗的机会。”
人形电熨斗是个什么玩意?
凭着他的直觉,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唐……”司华容豁然抬头,双目满含怒火。
可这一抬头,他先愣住了。
眼前少女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施施然坐在了他的身边,而原本气墙的位置上赫然落着三根细小的金针。
而上次把唐夏强行带去解毒时,他就已经知晓,她并不会武。
单单凭靠腕力就能冲破自己的气墙,其一手金针该是有炉火纯青!
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唐夏嘴角勾起一个明显的弧度,左手再次切上司华容的右腕。
同时右手一把拔下金针,满目戏谑,幽幽开口道:“性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时候,还是不要做无谓挣扎的好。”
厢房外,一轮新日已经完全升起,遍地红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