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落,鸦雀无声。
不仅仅因为清音寺本是佛寺,往日很少如此大力惩罚所谓‘无名来者’,更是因为官府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若眼前这水灵灵的姑娘真就是个流民,只怕过不几日就香消玉损了。
胖和尚吃人嘴短,恭恭敬敬地再次行礼,低头说道:“杜方丈,夜深了。此事不如明天再议?”
“怎么?”杜蔺看向左手檀木念珠,仿佛不经意道:“你要违抗师令不成?”
“弟子不敢,但凭方丈吩咐。”
言毕,一抹汗乖乖退了下去。
把一切尽收眼底,唐夏无声冷笑。
父母官?
放屁。
身份不明?
摆明了把她当无户流民!
唐夏一步向前,眸子慢慢覆上一层冰霜,迸发出让人恐惧的森寒气息。一头青丝吹向脑后,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此时月光再盛,一束银华打在她身上,冷风微动,寒芒围绕,似是清冷月神降临人间。
尽管已经见识过这种锐不可当的气场,底下众僧侣还是暗暗吃了一惊。连带着台阶上面的胖头和尚跟着步子一顿,腿脚没配合好,险些摔下去。
杜蔺面对唐夏,气势明显弱了下去。他紧了紧手持念经佛珠的左手,一拂衣袖,冷声道:“带去官府!”
“是,是。”两名小和尚虽然同样可怜眼前人,却不得不听令上前:“施主,得罪了。”
“得罪?”唐夏一步向前,左手向腰间探去,随后举起一个金色腰牌:“要是不怕得罪唐将军府,随你们动手。”
唐将军?
那个生前被冠以骁勇将军称号,无人不赞其勇猛善战的唐将军?
那个病逝后甚至皇帝颁发圣旨、举国为之哀恸的唐将军?
两个小和尚仿佛被雷劈一般,随后立马收回了手:“姑娘恕罪!弟子不知,罪过,罪过。”
不仅两个小和尚,就连一旁杜蔺也跟着呆住。随手处罚一个深夜侵入自己屋室的人,居然就是如雷贯耳的将军府的人?
一种被暗中利用的感觉袭上心头,杜蔺左手紧紧抓住佛珠:“将军府声名远扬,腰牌怎么会在你手里!”
然而眼前唐夏随手一抛,腰牌以一个优美的弧度飞了过来:“自己看。”
杜蔺一把接过腰牌,左看右看,上面“唐将军府”四个大字苍劲有力,流光溢彩。
一种深深的悲剧感传来,杜蔺深吸一口气,正要把腰牌还回去,就听一声悦耳的女声传来:“小姐,您原来在这里,蓝莺找得好苦啊!”
这下好了,不仅是唐将军府的人,还是小姐!
自己刚才不仅对将军府的小姐咄咄逼人,还要送官府?
看了看像是摸了老虎屁股一样逃回僧侣队伍的两个小和尚,杜蔺再次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唐……”唐小姐。
眼前蓝衣少女几步登上台阶,手中药盅几乎是立刻递了上去:“夜里风凉,幸好蓝莺看见了小姐您留的字条,小姐药还没喝,这药是方丈亲手开的……”
底下的僧人们跟着伸长耳朵,前几天将军府的三小姐来求过医?
还口口声声唐小姐身份未明?
摆明了嫉妒心起、仗势欺人!
早就对方丈心怀不满的众僧开始悄悄摩拳擦掌。
另一边唐夏似笑非笑的接过药碗:“所以,杜方丈以为我是‘身份不明’?”
杜方丈只觉五雷轰顶。
正想以夜深为由开脱,却又听远方一道男声传来:“三妹果真来了方丈室?都是为兄不好,刚刚出去和方丈讨论三妹的病,倒跟三妹你走岔了……”
方丈眼前一黑,终于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