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那封沉甸甸的书信,她满怀心事地回到了房间里。
坐在书桌旁,提起笔来又放下,好容易写下一个字,又将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钟慕慕托腮看向窗外,却发现院子里,他和她一起种下的芍药正开得艳丽。
她灵机一动,在信纸上认真地回道——
东墙有佳人,
佳人独倚小窗中,
繁花满眼无心赏,
都只为,一支芍药正浓。
金沙漫漫,血袍透红;
为君裁下,巧绣芙蓉。
醉饮边城恨悠悠,
流觞只能思无穷。
借得心玲珑,不怕各西东。
天长水阔,明月依然照孤穹。
王爷,王爷
珍重,珍重
王爷,王爷
尽在,不言中······
每当他身心俱疲的时候,每当他血染战袍的时候,每当夜晚宁静的时刻,他都会偷偷地拿出她写的那首词,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一遍又一遍地默念。
这首词,拓跋晰早已熟稔于心,每一个字都镌刻在了心上,那一声声“王爷,王爷”,他仿佛听到她在耳边呼唤他。拓跋晰一遍遍想象着词中描绘的画面——
她对他说,她打开了那扇紧闭的小窗,正等他回去看他们一起种下的芍药花;那万里黄沙,且做金光万点,他战袍上的斑斑血迹,就当是她绣的一朵芙蓉花;她劝他不要醉酒,醉酒只会让思念更甚;她宽慰他,无论彼此的距离有多遥远,她和他的心都玲珑剔透,此心相通,而她,会如明月一样将光亮照在他孤寂的心头······
拓跋晰不怕上战场流血,不怕面对千军万马,不怕踏遍死尸,不怕自己刀痕累累。然只一句“尽在不言中”,就将他坚毅的心化成了一汪春水。
他闭上双目,又陷入在公子佳人,一双俊美,携手弄花,并肩望月的美好情景中······
“王爷!”
李腾进得中军帐内,但看见拓跋晰手中的信,知道他又是为了王府里的那个人儿独自感怀。
他不禁摇摇头,轻声叹息,“王爷,您又在看慕姑娘写的那封信啊?这信您都看了无数遍了,光是摸都快被您摸的面目全非了!”
拓跋晰将信笺小心折起,再用丝帕包好,放入怀中。
他望着烛火,也没有说什么,脸色深沉如夜。
李腾坐在一旁,也是闷声了好一会儿,他心里何尝不也是在思念府里的某个人呢!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问道:“王爷,末将实在是有一事不明,您既然这么思念慕姑娘,都快一年了,这仗打得再凶,中途也有好几次休战的时候,您为什么不去看慕姑娘呢?”面对李腾的疑问,拓跋晰不置可否,只是打量着他,反问道:“怎么?你好像比本王还归心似箭呐?你别不是在平城有了心上人吧?”
李腾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道:“哪有,末将只是好奇,关心王爷您······”
“哼,你少来!”
一看他那样,果然被自己说中,拓跋晰不禁冷哼一声,“你不也说了吗,中途好几次都可以回去,你干嘛不回去?”
“末将,末将······您不回去,末将怎好回去,再说,末将一个人回去,万一慕姑娘问起您来,末将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啊!”
“唉——”拓跋晰突然长叹一声,幽幽地说道:“你怎知本王不想回去,本王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到府里去······”
“那,末将就更不明白了。”
李腾不解地注视着拓跋晰,怎么都看不懂。
“本王若是回去了,只怕她就要回去了······”
“回去?回哪儿啊?啊,莫不是,慕姑娘她还是想着回南床山她娘那儿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