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晰腾地站起来,撇下夜的浓重,重又走进大帐内。
他在帐内来回踱了无数圈,最终在案桌旁停下,然后从笔架上拿起了一支狼毫。
千言万语,无处诉说相思,唯有提起狼毫对她一表情衷。
几乎是一挥而就,素色的绢帛上,笔尖倾泻出情丝一缕缕,黑色的墨迹划下心曲一行行——
有美人兮,住在东墙
一日不见兮,思之若狂
我欲越墙兮,互诉衷肠
无奈佳人兮,紧闭轩窗
烽烟起兮,飞沙云黄
血染战袍兮,唯念家乡
梦魂萦绕兮,孤灯相伴
天长水阔兮,归路茫茫
繁花开兮无心赏,
荒城醉兮饮流觞
慕兮,慕兮
可知我心惆怅
慕兮,慕兮
可知我心彷徨······
浩瀚的星眸里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氤氲,浓浓的,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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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兮,慕兮,可知我心惆怅······”
钟慕慕一遍遍地反复咀嚼着词中之意,越寻味,越能感受出词中的情感浓烈。
她放下信笺,轻轻蹬着秋千,目光平视,在对面的镂花窗那定格住,发起了呆。
词中的美人是指自己吗?她原本就住在他隔壁,说她紧闭轩窗,是说她据他与千里之外吗?他征战沙场,在烟火刀枪中奋战,却一心只想着她吗?他一个人在荒野上喝闷酒,对着鲜艳的花朵都无心欣赏,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吗?
那最后一句是在感伤吗,感伤自己不理解他的心吗?
这一字字,都如针一样扎进了她的心。
自别后,她总是会回想起他们在一起共度的时光。
那时候,她任性、妄为,总不听他的话,还总是气他。可是他,依然对她无微不至,包容所有。
如今,她倒希望他在她身边,告诉她,不许这样,不许那样,因为,现在体会来,那也是一种甜蜜。
每每睡觉前,她照例都会等他一会儿,盼望他突然走进房间,在床头坐下,捏捏她的脸颊,然后在一旁坐下,为她讲着有趣的故事。
每每坐在秋千上赏着蔷薇花,她都会闭上眼睛一小会儿,希望身后突然传来的力量,将她高高地推向空中······
这滋味,让她食不知味,夜不安寝。
她却并不知道,这种感觉,原来叫做相思。
她忽然记起拓跋晰给她讲过一个故事,故事里有一句话——问世间,情为何物。
然后拓跋晰又说,情是毒药,一旦碰触,就会毒入骨髓,痛不欲生,可明知如此,痴情的人却还是甘愿喝下······
唉,王爷,慕儿好像有点懂了情为何物了。
看来王爷心里很难过,在边疆一定是餐风露宿,过得很苦,自己该怎么安慰他呢?
下了秋千,钟慕慕心事沉沉。
院子里安静的很,徘徊长廊下,再无雀儿的鸣唱慰她情怀。
自那一次,她生气地将金丝雀放飞出府,拓跋晰就下令,今后府里再也不许养鸟儿。
拓跋晰不要她认为自己是只笼中雀,他要她明白,她是他身边不可获缺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