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纬蹭地站了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匆匆走到桌前,一本本翻,除了歌功颂德天下太平,哪里有别的信息。“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双手用力敲桌,“朕就是聋子!瞎子!”抬起头,见陈永年平静地看着她,忽泄气地重重跌坐在椅子上,呵了声,“我还能做什么,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陈永年定定看着她,像是在斟酌词句,半天才说了一句:“对。”
萧纬却因为这句“对”突然笑了起来。“陈姐姐,你就不能多说了两句吗?”果然得到的还是陈永年的沉默。她低下头幽幽叹了口气,端起茶盏看着茶叶浮浮沉沉,用力喝了一口,“装就装吧。对了,陈姐姐,我自然也看不到兵部奏折,你那海盗的事情如何了?”
陈永年又开始纠结的皱眉头,萧纬嘻嘻笑了几声,笃笃定定看着陈永年,等她用最精简的话把海盗的事情形容清楚。陈永年纠结了半天,开口就是:“三千众,男,收编。”
是收编不是歼灭吗?萧纬歪头想想:“可入了兵册?”等等,“男人?”
陈永年点点头:“渔民。瘟疫,女子死。男子出海。”薄唇抿成一线,“比女子力大。瞒兵部,未入册。”
“那藏哪里去了?”
陈永年墨绿眼眸荡起笑意,却贸贸然转移话题:“尹尚书,收兵。”
尹枫要把派给陈永年的兵收回去!这是萧纬最担心的地方。谁手里兵多,谁腰杆子就硬。当时也就给了陈永年两千兵不带马,去剿灭海盗。明摆着就是看笑话,好在陈永年英勇,要不然,对方可比她多了一千多人,论人海战术,陈永年可是必输的。
“你怎么说?”
“雪山,剿匪。”
“海盗!”
萧纬见陈永年肯定地点头,哈哈哈拍着桌子大笑:“真有你的。这回可要多给你派点兵去。”
“早朝?”
“自然,自然!我明日定去。”
说完后,萧纬心里一怔,见陈永年已经站起告退,微微弯腰行礼:“臣,陪皇上忍。”
“陈姐姐。”萧纬舔舔唇,喉咙干涩。回想前尘往事,真想扑进陈永年怀里大哭一场,好好痛诉尹家人的狠毒。可是那些前世的回忆里,还有她下旨将陈永年赶去守陵时,陈永年的神情。仿佛此时全部回到陈永年墨绿的眼眸中,寂寞,自嘲,无可奈何,又充斥着让她不敢多去想的情绪。
风伴着暖意卷入身边,李常侍偷偷摸摸进来,安静地给她重新上茶,又麻利地换了冰龙,才弯腰站在一侧候着。
“子树啊,朕突然在想,毓秀也是时候嫁人了吧。”
“是是。”李常侍堆着笑,“三皇子殿下快满十八,若是民间早就许配人家了。”
“哦?是朕疏忽了啊。”
萧纬笑了笑,端起茶盏抿了口。怎么补偿陈永年,又或者说,要怎么牢固陈永年和她的关系。最简单的办法,便是联姻了吧。
混不想干的两家人,只因为亲戚,旁支中,有男女成了夫妻,那两家人便有了联系,无形中有了链接双方的纽带。男女生儿育女朝夕相处,看似牢固的关系,可偏又脆弱地只要有一方离心,那纽带便不再存在,反倒会成为惹人厌烦的枷锁。如同此时的尹家尹秀靖,和萧纬。
“你觉得,陈永年如何?”
李常侍“哎呀”一声,带着八卦语气,神秘兮兮的说道:“小人听说,朝中好多大臣想和陈将军攀亲,都被回绝了。甚至有流言说,陈将军好着裙装,怕是有飞花的癖好。”说完又慌忙捂住嘴,跪在地上:“小人胡言乱语,皇上恕罪。”
是哦。萧纬敲敲桌子,之前也试探过要不要娶三弟,陈永年亦是一口回绝。哎呀,她真是脑子坏了,怎么想这出。三弟那个恶劣的脾气,又不和她亲近,就算赐婚,只怕反而会累得陈永年和她心生芥蒂。
“嗯,刚才说得话,不得外传。毓秀的婚事,朕还要仔细想想。”
“是是。要是三皇子得知皇上为他操心,必定感激不定。不过,”李常侍快速瞥了萧纬一眼,“按照规矩,三皇子出嫁得等您大婚之后,所以皇上不用着急。”
大婚!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萧纬挠挠头:“他还没裹小脚呢。”
“许公子裹了小脚。”李常侍声音渐低,看萧纬满脸的不悦,大着胆子说,“皇上,尹公子毕竟是尹尚书的独子,不管怎样,总要给他面子。您要是不喜欢,不如给个过得去的位子,养在后宫便是。现在是他不给您面子,不愿意讨好您,就算您不给后位,尹尚书也不能计较。”
萧纬不屑地啧了声,瞧瞧,她的婚姻大事,还要臣下不计较。指节曲起敲着桌面,总要给个人后位,若是尹家一派的,又或是有野心的,岂不是会培养起另一个尹枫。心思兜兜转转,还不如按照前世的情节,给尹秀靖后位。起码她知道敌人是谁,就好办多了。
李常侍安静地站在一边,等萧纬思索。过了会神助攻似的开口劝道:“皇上何必烦恼呢。这后宫的男子,皇上怎么对待,朝廷上就算知道,也管不了皇上的后宫吧。”
没错,她给尹秀靖封号地位,但没有实权。然后着人盯紧他,捧几个公子捉弄她,去谋求皇后的位子。哼,活着受罪,比一下子杀了他更解气。何况,尹家势力,还要靠他寻根溯源。
“你刚说谁裹脚了?”
“许媛皑,许公子。他母亲是许辅丞。”
许忠?嗯,也该培养朝上另一股势力与尹枫抗衡了。联姻嘛,就是为了巩固皇帝和臣子的关系,而存在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