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八日,在传统意义上,不管是现代也好,如今的也好,凡是带八字的,都似乎有种吉利的寓意在里面。可这种寓意只不过人编造了出来,自己蒙蔽自己的把戏罢了。
萧纬身穿大金大袖礼服,头上带着皇冠,镶满宝石,重得能把她的脖子给压折了。这也得益与萧纬的祖母,先先武皇,以战功传世,打下这一片大好河山,给母皇挥霍。说起来,祖母留下太平天下后,母皇真是可劲地造。弄出个尹家,还将把不开锋的匕首赐给她。如今仔细想想,或许母皇的意思,便是让她隐藏锋芒,以保全这繁华世间吧。
那发冠上垂下的三礼宝帘,遮住眼前视线,萧纬只能低头看着脚下。半边身体的力气已经压在了李常侍身上,见李常侍苦着脸,却勉强笑着,更觉得此时没多大意思。
眼神快速扫了下去,满脸得意的尹枫,还有那副上坟表情的许辅丞,都按照规矩站在一侧。除此以外,倒是看到木着脸,站在最末尾的陈永年。萧纬很想给陈永年做个鬼脸,想在这场无聊的作秀里,添加一名同盟军的念头,只是可惜的是,陈永年脸色惨白,眼神只死死盯着远处的白玉石阶,像是在等皇后入场,却显然神思并不在此处。
“皇上,皇上。”
萧纬猛地惊醒过来,见李常侍冲殿外努嘴。转眼过去,就看到尹秀靖穿着大红后服,上绣凤舞百鸟朝拜图,踏着喧嚣的喜乐,向萧纬缓缓走来。
尹秀靖一步一步迈步上前,脸上涂脂抹粉,甚至耳垂上都按照规矩打了耳洞,戴着各色珠宝,端得是珠光宝气。萧纬头微微一侧,眼前的尹秀靖竟和记忆中不同。像是突然洗掉了一层穿越的皮囊,穿裙着妆,同这里每个男人都一样。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尹秀靖双手合拢,垫在额头前,双膝着地磕头行礼。
礼乐戈然而止,朝上静悄悄的,等萧纬开口。她并没有多为难,下意识般的,向尹秀靖伸出手:“赐,皇后金册,皇后金印。”
放进她手心的手,有股熟悉的暖意让萧纬有小许分神。只是在等待片刻后,发现萧纬并没有握住的想法,那只手顺着她的指尖滑落,落在鲜红衣裙上,紧紧揪住裙摆。
“皇上,皇上,不好了。静贵妃病了。”
“放肆!居然敢在御前叫嚣!”
不及萧纬开口,那尹枫早就冲了出来,一巴掌将报信的黄门给打倒在地。萧纬皱皱眉,打狗还看主人呢,尹枫实在太过嚣张。
好在静贵妃的娘不是吃素的,许辅丞呵呵冷笑数声:“尹尚书,好大的官威啊。”
尹枫一怔,她刚才听到静贵妃病了,立刻觉得是许家找茬,先给许忠下马威。倒真的是忘了,还有皇帝看着。尹枫快速抬头,见藏在三礼宝帘后的萧纬神情不定,心一狠,大声问:“你我皆是皇上近臣,见有小侍失礼,为何不能呵斥!你这个天下礼仪文人的头头,居然任由这种违礼的事发生在眼皮子底下不说。我看你这个文人头头还是不要当了吧!”
“原来尹尚书还主掌着,皇上臣子们的官位罢免任职啊。”许忠不冷不热,阴阳怪气的笑了声。见尹枫一时语噎,拱手请旨,“皇上,臣刚听闻静贵妃病了,不知,臣是否能……。”
“自然。快说到底怎么了?有没有宣太医!”萧纬侧过身,着急询问。
那来报信的小侍,是李常侍身边那些小子中的一个。让他去伺候许媛皑的时候,李常侍还有点儿不乐意,说什么怕伺候不好,一大通话。在萧纬特别许诺,用另外两个新鲜的小子换这个时,她却是同意了。可见,会花心的,不在乎性别,还是他所处的位置。
当然,能被李常侍看上的,必定是伶牙俐齿,又是眉目喜人。此时将许媛皑的病情快速道出,将许媛皑说得痴情一片,昨日就不曾进食,今日早上又在宫门处跪迎皇后,吹了风着凉。此时还硬不肯喝药,说仍旧要率领宫人,去凤来殿跪候皇后。
萧纬心里明白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剧本上演,但此时听竹墨这么说法,都不由有点感动。眼神瞥了过去,那上坟的许忠,果然神情变化。从上坟的表情,变成上贼船的自认倒霉。
可不及萧纬得意暗笑,像是刻意地回头,看向尹秀靖。他双手依旧落在裙摆,死死揪紧着。脸上没有任何神情,只是阳光般的双目覆上死灰。大约是注意到萧纬眼光,尹秀靖微微侧身,他身后铺成开屏凤尾的大红衣裙,仿佛活生生从当中断了一截,华丽的百鸟朝凤,团团皱皱,满目凄凉。
“既然静贵妃抱恙,不如皇上去瞧瞧他吧。”尹秀靖在一瞬间挂上标准的温柔笑容,说着标准的贤惠话,如同这人被换了内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