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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突变

一直到月上中天,花千骨才终于帮白子画修复好了身体的暗伤,但也仅仅只是修好暗伤而已,当她用真气探查白子画体内的伤情时,发现白子画的内脏已经因为沉积的毒素而开始慢慢溃烂,情况异常糟糕。

小骨的血仅仅只能制表,以起到催发身体生机的功能,然而被催生的生机却又很快会被毒素所腐化,转变成更多的毒素,以至于白子画的身体越来越差,只要一离开小骨的血就飞速的恶化。

花千骨轻轻伸手抚了抚白子画修长的眉梢,看着他两眉之间因常年紧缩,以至于在眉心形成的那一条浅浅的细纹,心里说不出的悲凉。

她明明想要保住白子画,却又舍不得好友的生命。那两个选项就像在拔河一般,在花千骨心里来回的拉锯战,让花千骨整个脑袋都快要炸开了,头痛欲裂的花千骨抱着头,揪着头发,脸上的表情就像庙里怒目的金刚。

白子画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花千骨这样一幅吓死人的模样,他还以为花千骨又走火入魔了,急的差点儿从踏上翻下来。

“小……千华,你怎么了?”白子画着急的用手扳过花千骨的脸来,发现她虽然急火攻心,却神智清明,并没有迷失心智,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花千骨看到白子画醒了,悬着的心也终于放松下来,一下子注意到自己的形象实在是不怎么好,便干笑着嘿嘿两声,几步走到隔壁凝出一面水镜就收拾起来,没一会,就重新收拾妥当。

当花千骨从房间出来时,发现白子画已经不再踏上了,转头四处张望,发现他竟然搬了一张小几,坐在门前的长廊下慢慢的煮起茶来。咕嘟嘟的水声掀着煮水的壶盖,仿佛在打着节奏,听在人耳朵里,整个心都随着静了下来。

花千骨轻轻坐在茶几另一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听那壶盖的碰撞声与水声,良久,白子画才取下早已快要煮干的茶壶,另外装了新水,重新开始煮茶。

“心,静下来了么?”白子画动作慢悠悠的,说话也慢悠悠的,可花千骨此时却真的对这种慢很是受用。她轻轻地笑了笑,慢慢的点点头,原本心里的争执被抛到了脑后,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了,真舒服。

白子画抬眼看看花千骨的表情,也终于放下心来,将刚刚煮好的茶给自己和花千骨各倒了一杯,却并不喝,只是端起来放在鼻间闻着茶香,轻声道:“今日一事,我发现你的神魂似乎有些不稳,如此忽喜忽怒,视为入魔之兆,你切不可再让自己轻易波动心绪,以免再次走火入魔,否则到时可就无人能够帮你了。”

“唔,我就是想起以前一些事情了,一时情绪有些失控,真的很抱歉,竟然因此害你被反噬受伤,下一次你可不要这样冒险了,毕竟我们之间等级差距太大,你根本帮不了我。”

白子画不是头一次听人说自己与别人的等级差距大,却是第一次在听这句话时是出于弱者的一方,顿时苦笑不已。

“你神魂如此不稳,看上去实在不像是达到如此等级的存在。按理说每一个能达到半神只境的人,他的神魂无一不是千锤百炼,坚韧无比的。你以前修炼时是否太过冒进,还是收到过什么无法挽回的精神冲击,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在这样下去你真的会随时走火入魔的,不但害人还害己,还是早日找出症结所在,这才是当务之急。”

花千骨听完一楞,仔细想了想,是什么时候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似乎自从自己知道白子画彻底放弃了自己,她就开始变得不像自己了。她从一开始的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白子画,到后来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忘记他,再到最后似乎真的忘了他,这几个阶段似乎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存在。但是那些感情有哪里是真的忘得了得呢?

花千骨对白子画的思念就像是屋里的灰尘,虽然打眼一看,什么都看不出来,可它却无处不在。就算花千骨自己清醒地认识到这些灰尘是不应该存在的,所以她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打扫,却只能将扫出来的灰尘堆到院子的角落里将它遮掩好。她以为屋子里干净了,便不会再思念了,可是那屋外的灰尘却一寸寸变厚,最后堆积成了一座小山,让她想要忽视都忽视不了。这就是她自欺欺人的结果!

那一次,她终于决定勇敢的去面对这座小山,她兴冲冲的跑去找白子画,却碰了一鼻子的灰,那小山就真的变成了石头,再也没有办法一见风就刮得乱飞,而是沉甸甸的压在她的心上,怎么都挪不开。

再后来,她一次次的勘破世情,以至于她自己的等级短短时间就冲破了那么多的等级,可是她勘破的只是其他的感情而已,对白子画,那座思念化成的小山,一直都在那里纹丝不动。

渐渐地,她的性格越来越偏执,虽然依然善良,却每当一提起白子画来就有些轻微的发狂。杀阡陌很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却苦于一直没有机会好好地劝导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牛角尖里越钻越深,再也出不来。

回过神来,花千骨眼神复杂的看着对面这个让她偏执发狂的最终原因,苦笑了一声,摇着头撒谎:“我飞升渡劫之时,没有跨过心魔劫,虽然拼死保下了一条命,却终究是留下了病根,恐怕是治不好了。”

“你的神魂竟然受伤了?”白子画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原因。他探手用食指触到花千骨太阳穴,仔细感知,发现她神魂竟然被劈成了两半,中间靠一层稀薄混沌的神魂相连接。他看得出来,那神魂本来应该结合的还算不错的,只是似乎受到了强大的外力侵袭,以至于还没有完全融合好的神魂又被分离了开来,这才会导致现在的情况,也难怪花千骨会精神如此不稳定了。可是神魂这种东西,轻易没有什么能够伤害的了,又是什么把她伤成这样子?

忽然,白子画想起一开始看出花千骨身上拥有不同的时空之力时,那层力量弱的几乎让他看不出来,想来也是被什么伤到了,才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如此想来,她必然是在时间之路上遇到什么危险了。心下一沉,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压得白子画直皱着眉头,怎么也不敢去相信那个推测。

“此事非同小可,我明日去藏书阁查找一下相关典籍,看看是否有能够医治你这种情况的办法。只是你此时神魂不稳,以至于情感多变,忽喜忽怒,实在是非常危险。近日最好安心待在绝情殿,好好养心静气,万万不可轻易动念。”白子画此时看着花千骨的眼神充满了担忧,就算是他知道自己将死之时,都没有露出过这样无奈焦急的眼神。

花千骨心里一暖,一下子开心的笑了起来,那样灿烂的笑容,让白子画瞬时间失了神智。

等回过神来,白子画对自己竟然如此没有定力感到十分尴尬,忙不好意思的转了头,起身抬头看起天边的月亮来。

花千骨笑着也起身走过去,一起抬头看着天上那圆圆的月亮。一片柔和的月光洒下来,空气中散发着桃花的香气,花千骨轻闭着眼皱着鼻子嗅了嗅,一时间想起那许久不做的桃花羹来。心想等明天一早,就给他做一碗桃花羹吃吧,两个人都已经整整五千多年没有在一起吃饭了呢。

正想着,白子画又突然问道:“对了,今天下午你到底想到了什么事?为什么一开始明明那么高兴,后来却突然发起怒来?”

花千骨一愣,也想起下午在脑海里天人交战的情形来,美好的心情瞬间低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白子画并没有催她,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表情的变化,想要努力猜出到底是什么难言隐情,竟然把花千骨难成这样。

许久,花千骨终于缓缓地开口,却是问了一个让白子画也不好回答的问题。

“白子画,你说这世上,是否真的有永世不变的感情?还是说,这世上再深的回忆,也会终将被时间所泯灭,从来有生就有死,所以人生如此,感情也是如此?”

白子画的心莫名一颤,他分明从刚刚花千骨的表情上看出了一闪而过的凄凉。难道一直困扰着她的竟然是感情问题?这可如何是好,感情问题一向最是复杂多变,而他自己如此多年时间也从来没有经历过太复杂的情感纠葛,此时想来,竟然半点也没有可以给她借鉴的地方。

“千华,我真的不知道,这世上是否真的有一直不变的感情。但是时间就像一把隐形的快刀,它总会在你没察觉到的时候,就改变了你身上的某些东西,而那些东西里,也包括你的感情和记忆。这是自然的规律,也是人性的无奈,或许有人可以挑战这规律,却不是人人都能够做得到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白子画也深觉人生的无奈,一时间想起自己很快就要死去,再也没有办法陪伴徒弟,心里就是一阵失落。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小骨也会忘记他吧?一回头看到仿佛正在凝神细想的花千骨,不禁又微微一笑,至少,在她达到半神之位时都没有忘记过自己,那自己是否也该知足了?

花千骨一直在心里反复回味着白子画的话,却感觉到回味一次,心便更痛一分。不管如何,这世间的规律就是要让他忘记自己,她简直无法想象,当两个人面对面时,白子画面无表情的问出一句“你是谁?”她心里会多么的崩溃。他怎么可以忘了自己,明明自己为她做了那么多,忍受了那么多,他怎么能够就那么潇洒的斩断对自己的所有感情,走得干干脆脆?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在云山的那个月夜,白子画说出一句祝你们幸福就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一下子涌出一股无法言喻的愤怒来,带着白天一直压抑在心中的那份负面情绪,轰然爆发出来。

白子画看着花千骨突然之间由深思变成了暴怒,心道一声不好,想要后退,却已经失去了机会,只感觉到花千骨冰凉的手掌一下子拍在自己胸膛上,有什么东西被打进了自己的身体,然后那手掌再次飞快一动,啪啪点中他身上大穴,竟然生生将自己定在了原地。

白子画惊愕的看着花千骨,他怎么也想不到,一直对他关爱有加的花千骨会突然朝自己下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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