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顿时心里一阵报复得逞的的爽快感觉,却终究不好总是跟白子画逆着来,便也老老实实的坐在桌子对面,偷笑着低头仔细看白子画沏茶的动作。
话说回来,白子画沏茶的姿势真的是挺好看的,纤细修长的手指骨节圆润,肤白柔滑,并没有什么练剑后留下的厚茧,就像是牛乳凝结成的乳膏,柔软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一动一静间,那动作显得颇有韵律,让花千骨看的渐渐入迷,不禁在心里暗想,这手若是生在一个女子身上,不知道要引来多少人的妒忌,可如今却生在了一个绝世美男的身上,竟然有种水滴溶于水面的感觉,让众人一看到白子画,肯定不会先去看他的手,而是在被他天人之姿倾倒后突然发现,这双手,长在他身上真是恰恰合适。
一想到这,花千骨就忍不住偷偷的笑,白子画虽是也专心沏茶,却仍然一直用一丝余光观察着花千骨的,此时看到花千骨看着自己的手竟然笑得有些……忍不住端起茶杯来就清了一声嗓子,抬手就将刚沏好的茶水给一饮而尽。
花千骨回过神来,却一脸无所谓的也端起茶水来,慢慢地品,故意就是不去开口。
白子画也不催她,侧眼将花千骨的形象重新打量了一遍,这才发现,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女子竟然有半神的等级,比他这个号称修仙界第一人的长留上仙还高出来好几个等级。这修仙界什么时候竟然出现如此厉害的人物了?难道这女子是很久以前的某位前辈,是个一直隐居不出的世外高人?
心里觉得奇怪,不由得又在仔细看了一遍,此时便发现,这女子身上竟然有不同于自己这时空的波动,只是那波动不知为何竟然被削弱的几乎看不出来,否则他决不至于现在才发觉。
白子画借着这一小杯茶,已经在心里将花千骨的身世略略猜想了一番,可是其中疑点颇多,却是不好再继续猜下去了。
而这个时候,花千骨也终于绷不住了,她本来一直在等白子画先开口的,却没想到他只是一直那么淡淡的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弄得她心里提心吊胆的,一直在猜测他究竟有没有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此时看杯子里的茶水终于喝的一点都不剩了,只好放下茶杯,看着白子画问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你不问我怎么回答?”
白子画在心底一笑,眉眼却继续一脸平和淡漠。果然,谁更能耐得住性子,谁就能把握谈话的主导权。
“既然如此,那我便开门见山了,这位道友姓甚名谁,从何而来,来我长留所为何事,又为何独独找到我白子画,还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
花千骨也不跟他绕弯子了,直截了当地回答:“我就是花……”刚刚要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却一下子止住了口,本来她也是想要跟白子画讲明身份的,但是此时却觉得这种戴着面具做坏事,谁都不知道她是谁的隐秘快感十分受用,她觉得要是真说出来自己是花千骨,必然会被白子画以师傅的身份压的死死的,所以还不如编个身份,还更加自由好办事。
“原来这位道友竟然也姓花?不知花道友是否与小徒一脉同宗?”白子画眼波一转,似笑非笑的看像花千骨,说出来的话却让花千骨一阵脊背发凉。
本来就打算好了,再也不能被白子画给压得死死的,花千骨便一挺脊梁,略抬起下巴,努力用骄傲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哪里?我只是一时口误把自己闺名差点说出来了,才不是姓花呢。”轻轻白了一眼白子画,用指尖沾了沾茶水,快速将自己的假名写了一遍,这才在心里轻轻舒了一口气,心道刚才幸好反应快,要不然可就穿帮了。
白子画看着那三个几乎刚写出来就干透消失的三个字,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与惊喜,淡淡的答道:“果然是个好名字,那不知以后在下该如何称呼?”
“唔……你叫我千华就好了。我从海外孤岛幻花谷而来,至于为何来长留,还来这找你,是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身上的毒,是可以解的,只是过程会很麻烦。”
“解毒?不知道友是如何得知我中毒一事,又是如何知道该怎么解毒的?”白子画面色依旧淡然,竟然看上去一点都不相信。
“你,那你应该能看出来我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吧?我是从你未来回溯回来的,我来就是为了救你的,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回来受了多少苦!”花千骨着急了,若是白子画不相信她,那她该如何说服他听自己的话,去集齐那十大神器呢?
早在刚刚发现他中毒时候起,她就想过了,当初之所以会放出妖神,不过是因为自己太傻,被人给骗了。如今既然早就知道,仅仅补全女娲石就可以救回白子画,那她怎么可能还会傻到用血去解开封印?
正想着怎么跟白子画解释,却突然记起,朔风就是女娲石的碎片之一,那么要是自己把他给融成一块,要想将他复活,就必须要让小骨变成妖神,再用竹染提供的大阵,才能够将塑风给重新拯救回来,而且一旦妖神现世,小月也必定会一起出来,那岂不是等着被人给杀了么?那样一来,岂不是一切都要重蹈覆辙?
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很轻易的改变过去的,却突然间发现,在这一件事情之间,有着一个让她不得不做出的选择。若是她一定要救白子画,就注定了她必须要牺牲心中其他几样非常重要的东西。此事难两全啊。
在上一世,当所有人都几乎死尽,而白子画还好好的站在她面前时,她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是有些后悔的,若是一开始就舍弃了白子画,或许以后的人生,都不会再失去任何人。所有她心里也曾经怨恨过他,恨他为什么在她牺牲了这么多以后,还是没有办法放过自己!还要她必须不停的放弃。
此时此刻,又到了面临选择的时候,她该怎么办?她是想要救白子画的,可是她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朔风就那样为她死去连转世投胎都没有机会!
白子画看着花千骨从一开始的兴高采烈突然冷下脸来,变得一脸纠结悲伤,间或还有些痛恨,明明根本不知道此时她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却还是莫名的觉得有些心痛。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花千骨的背,让花千骨一抬头就看见了白子画那满眼关怀的眼神。
这眼神,她真的很久都没有看到了,她追了五千多年,为的不就是这样一个温暖的眼神么?
想想自己穿越了五千多年回来,一次次拼命地往前回溯,不正是为了能够救回白子画?虽然那些朋友亲人也一个个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里,可是唯有白子画,才是她心中永远也舍弃不了的执念。
此时她看着白子画,竟有种只要能够救回白子画哪怕牺牲那些人的性命也无所谓、只要他们还能轮回转世就可以接受这种恐怖的念头出现,她是不是有些太丧心病狂了?
还是说,因为上一世他们全都重新活了过来,所以在她心中的那份愧疚全部都抵消掉了,便也失去了那份独一无二的重要性,变得可以牺牲,可以替代,只剩下白子画一个人独独留下无法磨灭的遗憾,所以她才会拼上性命也要回来救他?
若是她现在真的将他救活了,两人好好地生活在一起很长时间,那无法磨灭的情感是否也会像那些朋友亲人一般,慢慢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之中,化为银河中微不足道的一点回忆星辰?
若真的是这样,难道只有在一个人心中留下无法弥补的遗憾,才能够在那个人心里留到永远?
这世上,在记忆里是否真的有永远有无法忘记的美好?若是那美好已逝,又来新的美好,它还能永远留在那个人的心底,永远不变么?或者,它会像开败的花朵一样,变成肥沃的土壤,在原来的心田上催生出另外一个无法比拟的美好来?
眼神渐渐迷糊,花千骨陷入自己的梦魇之中,勾动四周天地灵气,竟然隐隐有走火入魔之象了。
白子画一看心道一声不好,急忙将花千骨扶正,盘腿于花千骨身后,双手搭在她肩上,就要用自己的功力来引导她体内的真气走向。可是当他体内的真气刚一进入花千骨体内,就发现自己的那点真气,简直根本没法跟花千骨的比,不但没办法引导花千骨脱离迷乱之境,反而把自己给陷进去了。
混乱一团的真气透过双手反弹回白子画的身体,就像一阵风暴,刮过体内,白子画只觉得胸口仿佛被人狠狠击了一掌,心肺俱伤,噗的就喷出一口黑血来。
白子画捂着胸口无力倒地,撞倒了身旁摆满茶具的小几,桌面上的茶杯茶壶丁零当啷滚落在地,摔得啪啪作响。也正是这一阵杂乱之声,硬生生将花千骨的思绪强行打断,恢复了神智。
花千骨刚一回过神来,就看到满地狼藉,以及重伤昏迷的白子画,心头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复杂心情。有愧疚,有疑惑,更多的,还是无法抑制的心疼和担心。
本来白子画就因为中毒而身体虚弱得很,这下刚刚因为喝了神血而稍微有些恢复的身体却再一次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明明她是想要帮他的,为什么总是会帮倒忙呢?难道她真的太笨,还是运气太差,总是遇上不正确的时机?
轻轻将白子画抱起,放在内室里用寒玉所做的冰床之上,一点点用内力修复着白子画体内的伤势,心中堆积的负面情绪几乎达到了一个巅峰,急需一个能够让她发泄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