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相会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婧姬姑娘将近16岁的日子。
那一夜,夕阳西下。晚风,漫天飘洒的雪花哭似海棠落叶。婧姬纤纤细指,抚摸那冰冰湿冷,轻轻将它们放在鼻尖处一闻,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明天,就是自己16岁迎头牌的日子了。这对每个青楼女子来说,都是最高的礼仪。因为它象征你此生的价值值多少……”婧姬叹了口气,那些气就像一股白色的结晶体与外界的世界融合了,“所以,小女想……公子能否今天,在这儿许了小女一生。他日功成名就,能否前来迎娶小女?”言罢,婧姬缓缓将自己身上的外层披肩一件件的退去。那每掉下一件衣服,就犹如一免敲着鼓的兔子,在公子身上深深敲上一鼓。
她颜笑,那叶眉如天上的弯月在对着他柔情的眨眼。她妩魅,妖娆的身姿轻轻地缠绕着他,她在他耳边喘息着,将他最后唯一的理智瞬间融化。他紧紧怀抱着她,将她用力地拉向自己,用尽所有的一切让她依偎在自己的怀里。吻着他,拥着她,不问每日今朝,不问天涯海角,她的眼神充满对他的相信。他明白,他窃喜。最后,由他亲自化解一个女人对他的爱,将她永远归属于自己,从此不离不弃。
暮色苍茫归劲松,鱼水之乐仍从容;
天生注定共入住,无限风光在今朝。
泪也洒脱,花落滴红。痛楚只能藏心头。
婧姬就像所有花落之人那般,带着满脸的惆怅与不安,也带着一思的期盼与幸福,询问着身旁汗洒如初的男人。
“你……爱婧儿吗?待你功成名就,你会来遥月楼迎娶婧儿吗?婧儿不求别的,只求永远能跟在你身边。哪怕让婧儿做你身边的一名小妾,婧儿也知足了。”她只能这么说,因为她从她那些年长的姐姐那听过多少床榻之人,最后都会烟消云散。虽然她不希望眼前的她的爱人也像姐姐那些负心人,但她还是有所后怕。
“傻瓜!在下才不会。婧儿的一生永远都只能跟我在一起。婧儿,我们永不分开。待我上城去考取功名,必回遥月楼迎娶你当我的妻子。你可一定要等我,等我回来。”
……
那一夜,她送给他初夜。那一晨,她将身上所有的积蓄全献给了他。因为进城面试考官需要花许多银两,男人告诉她,他需要有一身好看的皮囊,才能让考官对他另眼相看,这样高举的机会才大得多。
从那时起,男人走了……然而在16岁那天,也是她最痛苦的日子。
她毫无怨言地来到准备为迎头春的晚宴做准备的鸨妈妈面前,她希望她别再这般大费周章了。鸨妈妈不明,在想她是不是太过紧张,还特别给她上了初夜的一课。然而,当她无奈告诉鸨妈妈自己与那书生之事,并且将自己宝贵的初夜供手他人之后,鸨妈妈简直要气晕过去了。她将她狠摔了几个巴掌,并且将她关进了房间内。鸨妈妈在门口对她又是喊又是骂,她对她苦口婆心,她却将她视若无睹。
“婧姬。你太年青了。发生这样的事为何不找嫠家商量。你可知道你被骗了吗?你这一生最有的价值,全被这无情的书生骗了。你能告诉嫠家,他叫什么名字吗?家在何处?家中有多少亲戚?”当鸨妈妈这么一问时,婧姬顿时深感不妙,她回想起自己与他生活的片段,都只叫他“公子,公子”的,却从未问过他的名字。因为她把他当作像遥月楼接客那样对待,她以为那就是男人最爱的相处模式。而他确实常在她的面前露出笑容。然而,当鸨妈妈这么认真问自己,她却笑不出来,因为她答不出来。
“不能吧!你不能吧!所以才说婧丫头,你被骗了。他根本就没有把你当作自己人。嫠家问你,你是不是还把你身上所有的积蓄全部都送给了那男子?”
听着鸨妈妈对自己豪不客气的提问,这些问题就像是列好的提纲,鸨妈妈问什么,她只能点头是什么。一切都没有失误,所有这一切,鸨妈妈就像天上的神仙,算得非常准确。然而这些,全都不是婧姬所希望猜到的。
“婧姬。嫠家什么时候待你不薄了?你竟然会这样忤逆嫠家,这样让嫠家伤心。嫠家真是对你太失望了。你可其他青楼女子不同,你是从小就在这窑子里长大的,男女之事你应该是看得清清楚楚,你怎么就这么容易陷入到爱情的陷阱呢?”鸨妈妈所言之是。那时候,鸨妈妈第一次在门房外落泪了,而她生平长大,为自己这一坎坷的一生落泪了。
鸨妈妈不再锁着她,也随便她爱不爱接客。婧姬知道鸨妈妈对自己的用心。她一向都将自己当作是她的女儿那般疼爱,只是扮演的角色不同,所以模式也就不一样。
“谢谢你……鸨妈妈……”婧姬在心里道。
只不过遥月楼本身就是个竞争的地方。她放弃了16岁的初夜,她的价值从此也就降低了。她少了漂亮的衣服,少了较多的俸禄,就连房间的家具,也渐渐地被换走了不少。她知道那是鸨妈妈要教给她的一个道理: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
然而不管生活再苦再累,婧姬就一个在等待,等待花开,等待花落。她常常去那棵他们相约的大树,树与那时候的初见相比,也已长得蹒跚落木了。
“物是人非。所有的一切,还会回到当初吗?亲爱的,你在哪里?你是否会像当初所许下的承诺,待到功榜提名时,前来迎娶婧姬。”
可惜春去秋来,花落飞去,日复一日,天复一年,那树下依旧只有单人,而她那一脸稚气的面容,却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