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阁参差,亭台掩映,抄手回廊,风景成趣。墨竹园在府邸一角,虽占地不大,可五脏俱全,园中风景如画,每一处都雅致秀丽,可见其主人之风雅。真应了那句“莫道园林小,佳景知多少。”
湖山假石之上,伫立着一座石亭,上书流杯亭。厚厚的帘子隔绝了亭外的视线,只隐约可见亭中数名女子身姿绰约。
流杯亭中,几名婢女恭敬地站着,容貌清丽,虽姿态不一,却毫无例外地众星拱月般地围着中间那名女子。那女子,哦,或许只能称作女孩儿,眉眼虽还未张开,但那绝世的风华,却得以初窥。
女子软软地躺在贵妃椅上,好似没骨头一般,小脸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半开半绽间,也是摄人心魂,夺人心魄的倾城容貌。可真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一头乌黑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脑后,除了一根白玉簪,无半点饰物,却自有一番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般的颜色。
那女子半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是那偶尔颤动的睫毛似乎显示着这女子并没有睡着。
“小姐,今儿可是还要再出去?”说话的这名女子一袭素衣,不过十三四岁,却是少年老成,垂下头,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
“不了,今儿个就在府上歇着罢。传话给如云,静观其变。”女子睁开了眼,眼中似闪过一道光芒,快的让人察觉不到,也让人想不到,这样的眼神竟能出现在一个十岁的女孩身上。
素衣应了声,便要掀了帘子出去,迎面硬生生撞上一个小丫头,抬眼,皱了皱眉,轻斥道“半夏,莽莽撞撞的,还不把帘子放下来。”
那小丫头,竟和流杯亭中另一婢女的容貌分毫无差,只是那一双圆鼓鼓的眼睛,看着倒是比那名婢女更活泼些。
嘟了嘟嘴,半夏委屈道:“我高兴地忘了嘛,素衣姐姐莫怪。”
挑了帘子出去,素衣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似是习以为常。这个丫头啊,和白芷乃是孪生姐妹,可是这性子倒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半夏蹦蹦跳跳地来到贵妃榻前,献宝似地凑到女子跟前, “小姐,这可是畅和堂的梅花香饼,奴婢排了好长时间,鼻子都冻得通红呢。”
白芷走上前,戳了戳半夏的头,“咱们荣王府什么没有,只怕是你自己贪吃,又打着小姐的幌子,小姐,可不能再惯着这丫头。”
半夏脸红了红,似是被人戳中了,“这梅花香饼确实很好吃嘛,当然啦,我也是馋吃的。”话到后面,声音却越发小了。
萧德音从软塌上起来,拿起一块梅花香饼,笑了笑,“半夏说的倒也没错,这畅和堂的梅花香饼确实名声在外,人人争相求之。”这是明显的维护半夏了。
“就是嘛,这梅花香饼可好吃了。”半夏望向白芷,得意地挑了挑眉。
“小姐啊,半夏就是被您宠成这样无法无天的性子。”白芷无奈地叹了口气,倒也没再说什么。也不知怎的,小姐此次大病之后,是越发的宠这丫头了。
萧德音看着半夏,心中涌起一阵阵的愧疚之情。上一世,自己单纯无知,错信奸人,害了半夏的性命,这一世,定要好好护着她!
上一世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临死前姑母的誓死维护还恍若昨日之事。老天垂怜,睁开眼,竟是自己十岁之时。既然上天厚爱,再许一世,那她定然要让仇人血债血还!荣王府不倒,萧氏不绝!
眼眸转了几许,心中百转千回,一番心思却是未让人瞧出,敛了敛心神,但听到亭外一阵笑声,便看到一男子挑了帘子进来。
“苒苒,今儿个没出去倒是稀奇啊。”但见这男子,身着一身水蓝色华服,腰间佩玉,足饰珠玑。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真真是应了那句“皎如玉树临风前”。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萧德音眼眶微湿,她有多久没听见别人唤她的乳名。
苒苒齐芳草,飘飘笑断蓬。
她似乎能想到当年小小孩童,摇头晃脑,排除众人意见,煞有其事地敲定她的乳名。
虽然已重生许久,但每每见到自己唯一的兄长,从小视她为珍宝的兄长,却仍是无法克制的喜悦。
上一世,哥哥是皇帝亲封的瑾世子,是人人推崇的骠骑将军,驰骋沙场,百战百胜,却英年早逝,败在了一场小小的战役之上,年仅十九。现在想来,当时疑点诸多,只怕也是老皇帝暗中做的手脚吧。
“哥哥又取笑我,看我不告诉娘亲。”萧德音笑着走上前,拽着萧怀瑾的手臂,顺势倚在了他身上。
“我哪敢啊,你可是荣王府的掌上明珠,父王和母妃都向着你。”说是埋怨,可嘴角扬起的宠溺的笑容真是羡煞旁人。
“不过,以往每个月你不是都要出去,今天怎么了?”萧怀瑾甚是诧异,以往每月苒苒都是要出府的。
“我今天乖乖呆在家里,和娘亲学刺绣。”萧德音扯起谎来倒是丝毫不脸红。
“我们苒苒这么懂事啊,你那手艺怕是母妃都不敢教你。”萧怀瑾自是知道萧德音向来不热衷这女红之事,忍不住调笑两句。
“哼,看我不告诉爹爹,让爹爹重重罚你。”萧德音重活一世,又重新见到了父母兄长,心中自是欢喜,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许多。
萧怀瑾也发现了萧德音这些日子的变化,自那场大病以来,苒苒越发粘着自己和父王母妃。虽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可他也乐见其成,德音原来的性子着实太安静了些,如今性子活泼到也好,即便捅破天也有荣王府撑着。
“你啊,调皮捣蛋,这样下去,以后谁敢娶你啊。”
“那就不嫁呗,一辈子陪着爹爹和娘亲,还有哥哥。”
“又胡说,要是母妃知道,又得唠叨你……”
兄妹俩有说有笑地,倒是为这冬日里的冷清添了一份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