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微颜折玫瑰时,便会想起那华二小姐,想那日小姐主仆对话,毫无芥蒂的样子,估计华小姐也是个温婉善良之人。可惜啊!只能叹红颜薄命。华家举家迁往大燕都成镐京,她则少了个可以宰的肥户。
这少女还有一喜,便是那日收留的乞儿之中,有一黑发少年,器宇不凡,行事狂傲,目中无人。有些武功,却落入乞丐之列,没有吃饱的马,自然无用武之地。这少年自称何志,每日教习这些乞儿武艺,她倒也省了将兰草园的秘籍拿出来用。吴微颜见他的第一次,他眯着黑发下掩藏的双目,将她打量许久,才反应过来那日她是男扮女装。第二次,则是受他指点武艺,自己装作完全不懂的样子,放低身段,开始讨教。武艺虽无明显进步,但基础着实扎实了不少。
这少女的最后一忧,便是几天前派何志同学去大理进行长途贩运,谁曾想,这一路上匪患猖獗,顾了镖局的商队也能被大理土匪所劫,全队覆灭,尸首被当地官府下葬在官道不远处。
吴微颜那个肉痛,痛失一员爱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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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吴微颜抱着账本,痛心疾首。一个半月前的那次心血来潮,调人去大理通商,损失了整一辆车的纸花、半车贝壳项链和半车十字绣,虽说那些成本本就不高,而自己只是抱着宰肥羊的心态,但那笔损失再小也是损失。这也打乱了她一个月后开花店的计划。
她在街上游荡,一方面是散心,另一方面则是想给自己在镇上置办一套宅子,一直住花夫人家总不太方便。
时值深秋,红枫落火,天朗气清。
吴微颜不知什么时候游荡到了城郊。她靠在一棵梧桐树下闭目养神,想了最近发生的许多事,比如自己一下子穿到了古代,她安慰自己,接受现实吧孩子。可想到在自己生死攸关之时,推了她一把的星期五,气就不打一处来。不过最近星期五的肚子吃成了个皮球,没力气往自己肩上爬,让她倒是轻松了不少。她总感觉星期五通这只松鼠太过通晓人性,特别当是翁几许、陆渊等男性生物靠近时,星期五就会爬在她肩头呲着两颗大门牙对男子张牙舞爪。想到这里,吴微颜忍不住闭着眼睛勾了勾唇。真是个护主的宠物。
星期五算是和她从现代来的,她不知道现代那边怎么样了,明明想好好给未央过个生日的……可惜水果罐头还没给习林,psp还在未炎常趟的沙发垫底下,可惜手机进水,连白学长都见不到,以后也听不到裴沫容的声音,看不到他的背影,放学走在他身后时,体育课跑在她前面时,礼堂内他坐在前排时,还是细雨中默默离开时……
而神明一刀劈裂了时空,让他们在刷游戏看番剧的时候,她只能在彼岸之乎者也。这道鸿沟,或许连时间这个庸医,如今都不能死马当活马医。
吴微颜笑了,闭着眼摇摇头,那个大魔王肚子里整天滚着坏水儿,腹黑又爱整人,又怎么会顾及她好不好呢。
一阵秋风吹过,梧桐树叶沙沙作响,半黄的叶子落下,盖在了吴微颜掌心。
吴微颜缓缓张开眼,拿起叶片的动作却突然顿住。视线中,一男子长幔纱帽,古剑青衣,轻握缰绳,闲闲地骑马走在官道上。她察觉这人似乎没有半点武功,却配了把是人都看得出来的宝剑,而他自己却似一张白纸般展现在面前。这人,她看不透。
见那男子松了缰绳,飞身而下,白马在男子下马的那一刻便扬踢向不远处的树林冲去。青衣男子下马后,向吴微颜走来,步伐看似坚毅,却有几分僵硬。
她定睛看着他走来,没感到他有杀意,只好倚在梧桐树旁,一动不动。
又一阵秋风吹来,青衣男子已走到树下,在吴微颜脚前两步处停下,梧桐叶疏疏落下。青衣纱帽人的衣袂被风卷起,纱帽半掀,半面玉颜有一瞬暴露在秋风之中,精致的下颚,上挑的唇角,挺拔的鼻梁,圆润的鼻尖,一双有神却如同黑洞般的眸子,好似能将他眼中的人吸入。吴微颜半张着嘴,看梧桐叶在他身侧落下,恰似为他洗尘的仪式。她一时忘记怎样言语。直到那人的纱帽连最后一丝的摇摆都没有,风静止,一切才恢复了秋日梧桐景。
她终于拉回丝丝理智,低头,用指腹摩挲着掌中的梧桐叶。
半晌,吴微颜开口问道:“先生,你是……?”
“饿了,梅子。”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