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主子转身,见白面书生面容清秀却气质不凡,着一身朴素却不失大气的藏蓝衣袍,有着清冽甚至带些冷漠的口气,一头柔顺黑发松松束起,纤细的有些瘦弱不似男子的身影。摆摆手,示意可以走了。他似乎能感受到书生向他投来两道审视的目光。
仆人上前问道:“公子,用不用……”
“不必。”那人挑起几根细面,递至淡粉的双唇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呢喃道:“可惜,是男子。”
仆人又问道:“主子,吃完面我们去客栈过夜?”
那主人唇边泛起一抹冷淡的微笑,道:“华府,去接他日的质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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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集附近,某个阴暗的角落,几个叼草根的地痞正向一群乞儿收取孝敬,其中一个坐的离他人稍远的乞儿,乌发披散,遮住了黑灰的脸,破布麻衣裹身,却将双手十分吃力地后撑,有意无意地摆出一副悠然的模样。他对那些地痞嗤笑一声,不予理会。另一个面黄肌瘦的女子,没有讨**孝敬的钱银,被一把扔到刚刚嗤笑的那乞儿身上,那乞儿一阵厌恶地将头离得远些,但没有气力的手,终是没将那女子推开。
“赔钱货!真他娘的没用。”一个地痞对二人拳打脚踢。周围的乞儿都不敢上前,因为即使帮忙,皮包骨头的他们也注定了要被毒打一顿。
黑暗,辱骂,哭泣,充斥着社会的最底层,犹如垃圾堆一般地小巷,泯灭了人性,也让人麻木地忘记反抗。
已到了日入时分,晟光斜斜射进巷道,刺入了蹲坐在墙边的乞儿们眼中。一人逆光而来,缓缓向地痞们走去。几声惨呼,地痞们应声倒下。被打的女子在嗤笑的乞儿身上停止了哭泣。
巷子里潮湿的气息,在这一刻被落日余晖驱散,转而被淡淡花香所取代。那女子抬起被煽肿而鼓起不太高的黄瘦脸,望向逆光而来的男子。男子看向她,脸上的笑容有如六月暖阳。
他清沥的嗓音低声述道:“不想被欺负,拿忠诚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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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喧闹市集,一串鞭炮声骤然而起,来往的人纷纷上前围观。唯独一名约莫十五岁的少女,黄面朝天,望着新开的酒肆,流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宝蓝衣裙在人潮中淹没。
这少女一月内习完了穴位脉络诊治,施得一手好银针。虽然打斗的功夫基本没有长进,逃跑的本领倒是又上了几层。
这少女最近十分忙。忙中有悲,亦有喜。
这少女喜的是自己一月前刚装修的飘渺完工。生意还算红火。半个月前又接了华府第二笔花单,使得这店的资金得以顺利周转。
这少女忧的是那华府二小姐本该定了嫁给西梁质子为妃,却在中秋之夜改与越王定亲。华员外自然是高兴的紧。大家虽不曾一睹深闺中华二小姐的芳容,但坊间流传着“一抹红香牵红线,高嫁越王二小姐。”的神配传言。本为一桩好姻缘,冰清玉洁的大燕皇室第七子南宫越,配上大家闺的秀华二小姐。但中秋后半个月,华二小姐的迎亲队伍在三里玫瑰夹道的路上向镐京进发。世人多说这华二小姐是得了天上仙子的恩赐。得了天颜,又在花神的祝福中出嫁。一时间,玫瑰成了达官显贵,夫人小姐们在后院中最宠爱的花,可中秋已过,哪儿来的鲜玫瑰。于是夫人小姐们在奇怪这华府秋后还能让玫瑰绽放的同时,只能在背地里抢着玫瑰种子,等来年八九月再一嗅馨香。谁知华小姐被越王纳妾的第二天,便死于刺杀,于是华家唯一的后代,就这样仙逝了。传言说越王与华家人悲痛不已,越王在祠堂旁修建了一座玫瑰园以纪念华二小姐。华员外官升二品,成为礼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