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没有回答。
风灵悄悄伸头去望,只见床上被褥供起来,听到皇上的呼唤,轻轻蠕动了两下。
人还在便好。
訾宜松下一口气,轻轻退出侧殿,对风灵她们道,“既然她已经歇下了,朕便不去惊扰了,你们留个心,好好照看你们娘娘”。
“是…”
两人谨慎齐声答应,直到皇上离去才敢起身。
连夜来一趟景阳宫为的就是心安,皇上以为景阳宫侧殿床上躺着的是云欢,便放心回了乾清宫,殊不知真正的云欢正躺在沉月宫三殿下身边。
全身犹如躺在万根银针上,还要轻手拍着一个大男人睡觉,云欢踌躇难受,早已满头大汗了。
原本以为许久未动的三殿下该熟睡了,正当她准备抽出胳膊,再做打算之时,沉静的人突然对着寂然的空中又幽幽开口,似乎在对她说话,又像是在回忆。
“本王自小养在母后身边,而皇兄养在祖母宫中,所以我们不是一起长大,甚至因为祖母对母后的看法,间接影响了我对皇兄也有几分敌意”。
他和皇上的事?
云欢来了几分兴致,默默聆听起来。
只听他自顾自言又道,“那时,本王与其他所有的公主皇子玩耍,独独不搭理皇兄”。
“那是你坏呗!”云欢接道。
“呵!”想起什么一样,他不理会云欢之言,轻笑,“当然皇兄也是个高冷的人,他不仅不搭理本王更不搭理其他所有皇子公主,他是个孤傲的人,又因为养在祖母身边,大家都不喜欢他,却也不能拿他如何,便都在寻常的态度上冷漠他”。
想不到皇上小时候这么可怜,云欢唏嘘,虽然她两岁被将军府抛弃,至少她上了凤云山,师傅对她犹如珠宝,照养更是无微不至,所以也娇惯出一些性子。
她小小年纪就在凤云山的小伙伴中称霸为王,别说无人漠视她,几乎所有人都逢迎着她,谁要敢冷落她,她便打他,打到他臣服她为止。
可是皇宫则不然,皇上虽不说,想必小小年纪的心灵估摸也受了不少创伤吧。
“那时候,本王固执的认为皇兄是个坏人”。
你才是坏人!她暗暗鄙视。
“可是,有一日,本王失足落水,就是沉月宫内的荷花池,那水深十几尺,五岁的我不会划水,脚下又够不着地,本王以为自己死定了”。
“当时,所有皇兄和皇弟皇姐们都在边上玩耍,她们见我落水,无一人伸出援手,纷纷拍手称快,站在岸上指着狼狈的我嬉笑”。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她怒道,“没有一个人喊人来救你吗?”
訾凤若有若无的微笑,“只有一人,他大叫着侍卫救人,自己立刻越过人群,扑到池水中,也不知道怎么到的本王身边,用他不甚宽实的肩膀托起我,把我留在水面上得以缓过劲,而岸上,听到动静侍卫们也赶来救人了,当我们被救上岸时,我才发现救我的人也不会水,他在水底托着我几乎被溺死……”
云欢正在静静等着他继续说,却听见轻微的呼噜声响起来。
“后来呢?”她问。
依然是细微的呼噜声回应她,唇边含笑,她抬首看向外面的夜空,今夜只有几点星光,不甚明亮,她却觉得精神抖擞,心怀温暖。
这些事连皇上都未和她说过,也许他根本都不记得了吧。
慢慢抽出僵硬麻木的手臂,为他细细盖实锦被,她突然有点理解他的性情阴晴不定了,也能体会他怪异的行为处事。
毕竟夹在中间才是最难的人。
“其实你只是想要一个踏实的夜晚,对吗?”突然发现这个人看起来竟然不那么讨厌了,难道是因为在一起睡了一个晚上的缘由!
云欢拉开另一条被子,也沉沉睡去。
翌日
皇宫城最大的胜德门下,守卫例行检查,询问要出宫的三殿下,“殿下,请拿出宫牌”。
马车里,訾凤从腰间抽出一物,丢给小卒。
仔细确认过,守卫恭敬递还腰牌,“殿下,请!”
闻言,马车立刻行驶起来,缓缓出了宫门,拐进一座树林才停下,在跪了一地众位宫女的惊叹目光中,訾凤从马车上下来,亲自走到她们中间,扶起一位。
两人行至较远的一颗大银杏树下。
“皇嫂,本王便送你到这了”。
想不到他当真助她出宫,云欢有些动容,“多谢三殿下,日后云欢定要重报!”
几片金黄的银杏叶随风飘落下来,掉在訾凤飞扬的大红披肩上,他隽美的眼眸幽深的望着对面之人,薄唇轻荡。
“不必,你只要平安归来,好好对我皇兄便可”。
长长的队伍停在栈道上,看着单人匹马飞扬而去……
人已离去。
景阳宫一早发现主子变成了被五花大绑的侍卫,顿时,惊呆所有宫人,等告之皇上,已经来不及,追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