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杨辰!”“还看上瘾啦!”
“看什么上瘾!快无聊死了!”杨辰把手里的书一合,正面朝下甩到桌子上,原本绷着的脸又笼罩了一层不耐烦。
刚刚连我叫他都没听见,明明就是入迷了嘛!还装,哼!宋小波腹诽着,嘴上又说着真心话“这场雪一下,得,以后连篮球也不能打了,真是够无聊的!”
“你不去找你的慧佳?”杨辰瞬间没了刚刚的阴沉,往前探了探身体,脸上的笑阳光十足,估计能化掉篮球场的积雪。
“她这几天也不来找我!不知道又和谁玩得高兴着呢!”宋小波那一脸落寞,丝毫看不到有散去的迹象。
“呦……还真一副受苦受难的小媳妇样儿!”“别老等人家找你!你一大男生就不能主动点!”杨辰推了宋小波一把,似乎想把他推醒,宋小波的身子摇了摇,脑袋晃了晃,可依然耷拉着。“不会吧,你丫玩真的?闹矛盾了?”“你丫是不是男的,就不能把那些儿女情长的事儿收拾干净了?”杨辰认真了。
“哈哈!杨辰啊!杨辰!你也有上当的时候!哈哈……”宋小波一秒乍现原来的嬉皮笑脸,看着杨辰认真的样子,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向杨辰,一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得意!“辰啊!辰,我和慧佳只是好朋友而已,哈哈,你还真当真啦!”
“去你的!”杨辰又推了宋小波一把,这次却是为了报复,报复宋小波把他对他的好心当成击败他的砝码。
“生气啦?”“生气啦?”“哈哈,那就气着吧!再生大点!”宋小波得寸进尺。
“去你的!看你那小人得志的样儿!”“不过,说真的,那小姑娘挺有意思的嘛!和你还真挺合适!恩,我看真是合适!”杨辰似乎很认同自己的观点,不断点头认可自己所说的。
“得!得!你还有功夫操别人的心!你身后那些好妹妹们还理不清剪不断!今儿又收了几封情书啊!用不用我帮你处理掉呀!”
“哎呦!你小子还来劲了是吧!干嘛要处理掉!本少爷我就是喜欢收集姑娘们的芳心不行啊!你丫收不到吧!那就靠边巴巴地眼馋去吧!哈,哈。”最后,杨辰把两个哈字干巴巴地读了出来。
“你呀,就是一小孩!永远长不大!你说,我自己都还怎么小,咋还会替你着急呢!”“唉!管他呢,反正给谁着急都一样。你呀,早晚得因为你不知收敛毁掉你的幸福!”
“操这心干嘛!婆婆妈妈!一点不像个男人!走,吃雪糕去!”杨辰一只胳膊搂住宋小波的脖子,想就这样把他顺走。
“吃啥?别搂我脖子!”宋小波反抗。
“雪糕!”反抗无效。
“冻死我了!也就是你,这天吃雪糕!还专门站在雪地里吃!做你兄弟命难久矣呀!”
“等等!听到班里什么声音了么?”和宋小波刚上二楼准备回班的杨辰突然停住脚步。
“哈哈!这是谁啊?唱得这么起劲!”“……哈哈,掌声想起来吧!”宋小波在门外就已经入戏。
“走,会会去!”杨辰用大拇指抹了下鼻子,然后用食指指向班门,山大王的形象凑得足足的。
“好嘞,您那!”宋小波卑躬弯腰忙去开门。
门一推开,两人正要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班里的歌声,欢呼声顿时戛然而止,唱歌的人看向他俩,附和的人看向他俩,拍手叫好的人看向他俩。这一刻,空气凝结了,气氛异常诡异!
“大家继续,继续哈!”杨辰脸上的阳光绽放出讨好般的笑容,双手半档在脸前,一边小步挪动一边保持着微笑,生怕有鞋底子向他飞来。
“辰哥,干啥去了?就差你了!”这是刚刚唱歌的那同学说的,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里的扫帚以刚刚的姿势定格住,他周围围了一圈同学,能坐的就坐着,哪怕是桌子,没地方坐就站着。看向杨辰他俩的时候,他们让开了一条视线可以往来的通道,然后齐刷刷地看向杨辰和宋小波。
“是啊,辰哥!早就听说你唱歌好听,刚在班里找了一圈也没找着你,我们就先开始了。正寻思你啥时候回来呢!你就破门而入,闪亮登场了!”
宋小波看向说话的同学,他有座位却站在座位前面,一只手平放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好像是刚抬起来,临空平放着。刚刚“咚咚咚”的敲击声一准是他发出来的。“你们这是要开演唱会?”宋小波来了兴致。
“开什么演唱会,还不是因为那场雪,篮球都不能打了!总得玩点什么吧!”又是刚刚唱歌的那位同学。
“早说呀!亮子!”早说我还吃什么雪糕呀!这大冷的天!杨辰撸起袖子,夺过扫帚,开始调试。
“嘿!你还真能调出音儿来是怎么着!”宋小波看着杨辰不断摆弄那几根柴禾棍子,实在受不了他装腔作势的样子,果断拆台!
全班轰然大笑。
“去去去!”杨辰咧着笑推了宋小波一把,继续低头调音。
“下面有请我们的杨辰,我们杨大明星为大家带来一首Beyond的《真的爱你》,大家欢迎!”“Oh!”宋小波拍着手高呼起来。
这厢,杨辰终于不再调试扫帚,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扫帚摆出吉他的样子,一只手握着扫帚把,另一只手游走在扫帚上,动作一气呵成,歌声呼之欲出,可他却看向宋小波,冲他笑了笑,递了个别有深意的眼神——你小子,磨蹭半天,婆婆妈妈,耽误我两首歌时间——眼神经过的地方,没有女生可以视若罔见,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哈哈,目的达到!宋小波看向杨辰,吐着舌头,脑袋左右摇晃,像个占了便宜的孩子。
杨辰收起了脸上的嬉笑,清了清嗓子,班里针落可闻。
无法可修饰的一对手
带出温暖永远在背后
总是罗嗦始终关注
不懂珍惜太内疚
沉醉于音阶她不赞赏
母亲的爱却永远未退让
决心冲开心中挣扎
亲恩终可报答
春风化雨暖透我的心
一生眷顾无言地送赠
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
教我坚毅望着前路
叮嘱我跌倒不应放弃
没法解释怎可报尽亲恩
爱意宽大是无限
请准我说声真的爱你
……
杨辰的歌是他听过唱得最好的,这么多年,身边这么多人,没有人可以和他相比,这是宋小波第一次听杨辰唱歌时得出的结论。那还是刚上高中不久,他们一起打完篮球,也是杨辰非要拽着他去吃雪糕,他们两个大男生就那么站在操场上对视着,吃着雪糕,后来杨辰估计是觉得太不对劲了,把剩下一半的雪糕三两口就吃完了,好像吃完了干巴巴地看着宋小波吃,还是有点尴尬,当然,宋小波当时只顾着吃,脑子都被雪糕糊上了,根本想不到这一层,他只听见杨辰突然开口“你慢慢吃,别着急!我给你唱首歌吧!”
啊!我没着急啊!不过,你想唱就唱吧“恩,好嘞!”刚开始,宋小波仍然只顾着吃,并没有真把自己当观众,可杨辰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就完全霸占了他的耳朵,又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耳朵、眼睛、鼻子、嘴……全都看着杨辰,听着他唱歌。又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很短,又好像很长,杨辰的歌儿就在宋小波想着最后一个音儿的时候结束了。宋小波回过神来,连忙拍手鼓掌,这才发现,雪糕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化了一地,粘在他手上的粘糊糊的,怎么弄也弄不下去“呵呵呵!”宋小波有些尴尬的笑着,笑得有点傻!
当时杨辰唱得就是这首歌,他唱歌时,他自己是完全沉浸在歌里的,他似乎不只是唱歌的人,还是写词谱曲的人,每一句词都是他的亲身阅历,都述说着他的故事,每一个音节都是他情感的凝结,都传递着他的情思。这一刻,班里听歌的人都动容了,不再是单纯的迷恋,单纯为了尽兴,是真正在听,在欣赏,在与唱歌的人一起经历,一起成长。
一首歌唱完了,却听不到丁点动静,过了几分钟,不知是谁终于清醒过来,开始拍手,一个,两个……渐渐地,掌声从最初的稀稀落落一直到最后雷鸣般响彻整个班级。
杨辰看向宋小波递过来的微笑,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那一刻,宋小波竟有片刻的恍惚,他好像看到了舞台上光彩夺目的明星,但眼前的光却不是舞台上聚光灯打出的光,而是那个正看着他笑的人自己发出的光,像阳光一样闪耀温暖,却又永远不会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