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有河,后面是山,草堂木屋错落有致的点缀其上。远远的就能闻到浓郁却不刺鼻的药香,丰沛的天地元气从进入到这里候风便感应到了,在村子里却宛若实质,更加明显。混合着村中空气中的丹气,诉说着神农谷传承久远的底蕴。
脚下是是一块来青石板铺陈的小路,表面厚实平整。往来的大部分都是农人做派,见到四人微微施礼便又匆匆离去。青石板的小径一路往上,便是几间较大的屋子。
推开小院的门,一个面容敦厚的少年闻声已经从偏屋迎了上来,口中说道“师父今天回来的好早!”。见到后面跟着的李婵三人愣了一下,然后赶忙行礼,“原来是两位师姐回来了”李婵和郝小小也赶忙行礼,“见过东师弟”。“
竟然还有一位客人,我去泡茶。”他看见候风也向他行礼,热情的把他拦住。“你收拾一下,快去把先生请到后山,说是有要是相商。”三师伯打断他的这位弟子,下了吩咐。
众人中除了候风,剩下的人都是吃了一惊。把先生喊去后山,这是为何?
神农谷中只有一位先生,不知何时开始在村落中教孩童念书认字。世间之人的学识都是用来认字习武,神农谷也不例外,只是多了医理药理炼丹。而这位先生教授的却是诗书,文章,法度,礼仪一类的百姓之学。与修行练武并无关系,这些学识在修行者的世界已经没落了多年。
但是神农谷的所有人到了年纪,却都要拜在这位先生的门下学习几年时间。这是一直以来的传统,所以这位先生德高望重,几乎与谷主相当。只是这位先生几乎不踏足后山,李婵以前也从未见过先生出现在后山。今天这是怎么了?
“好,我这就去。”虽然奇怪,但是这位弟子连忙赶去村中的学堂。三师伯进了里面,让三人在门口等候。过了一会,他换上一身神农谷的修行长衫出来,关上院门,继续赶路。
继续往山里面走,风景也越是美丽,宛如仙境一般,苍翠的山峰大大小小几十座。每一座山的山脚之下基本都有一片片的药田,旁边就是和之前的村落并无二致的屋子。众人来到最中央的山峰之上,山上有一座大殿,整个神农谷候风从外向里逛了一圈,只有这一个。
大殿的样子年月许久,但是难以掩饰它的厚重和庄严。这是神农谷的主殿,用来议事的地方,很久没有在大殿议事。然而这次腾渊榜重新开榜,天机门山门大开,神农谷也需要做好准备,况且,这一切的根源都来源于世间又有了无剑神的踪迹,这才是让两大隐世宗门和魔门有了动静的源头,十年前的战争让世间所有的势力一同损失了太多,刚刚沉默了十年,却又将再兴风雨。
候风一行人在大殿门口停留了片刻,他就听见洪亮的钟声在整个山谷中响起,悠悠远远的钟声传递老远,带着阵阵回声,好像整个世界都在这钟声下沉默了。钟声消逝之后,大殿的铜门缓缓打开,候风远远望去,不知何时,十几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已经坐在了蒲团之上。三师伯的身影一阵恍惚,接着就出现在当中那个空缺的蒲团上。
候风看见李婵和郝小小并没有动作,也就安静的站在原处。接着陆陆续续的破空声响起,候风往身后看去,原来是其他神农谷的弟子,他们闪现出身形,然后按照一定的规律老老实实站好。
众弟子有序站定之后,便在李婵的带领之下进入大殿,候风也跟随在其中。入了大殿之中,候风目不斜视,只稍微看了一眼前面,便站定在众神农谷弟子当中。
大殿之中,大部分都是面容慈祥的老头儿,让候风留意到的便是中央的三人,最当中的是个白白胖胖,笑容可掬的老头。和其他的老者的姿态都不一样,只有他显得很高兴,而且身形很胖,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这应该是神农谷的谷主,因为郝小小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和这个老者几乎一模一样。
这个让候风感觉有些可爱的老者左手边便是之前的三师伯,而他的右手边则是一个面容非常肃穆的老者,所有人当中,他面容最瘦,而此时的整个大殿,只有他一人紧闭双目,彷佛雕像。最让候风觉得不一样的地方,便是这有这个严肃老者随身配了剑,而其他人都没有。
大殿当中檀香袅袅,只见李婵上前向神农谷众多长老和谷主汇报她和郝小小在北方的所见所闻,随着李婵清冷平稳的话语慢慢吐出,大殿中的所有人的表情都凝重下来。
“多事之秋,风雨将生啊!”三师伯感叹出来,他是神农谷负责药理丹道的长老,生性悲天悯人。其实他的修行天赋当年也是数一数二,只是不太愿意驾驭杀伐之道,后来一心沉醉在丹道药理之上,心系万民,终日打点药田,提供给外门的神农谷药堂。不是这样他早也可以突破至合道,成就圣境。
“天下的百姓黎民,又要卷入这场纷争之中,我们修行者,也要死伤无数,遭罪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三师伯说道这里已经潸然泪下。
受到这种情绪的影响,凝重的大殿之上,陆陆续续有弟子也跟着抽泣起来,神农谷的弟子很多都是神农谷留下外面的弟子收留的孤儿,大部分都是父母是武者,他们亡身江湖留下的孩子,当中资质优良的孩子,就被暗中送入谷中当做了弟子。
候风想起一路在北方的那些所见所闻,想起那个无名的村庄遍地的尸体,想起林老汉一家,想起了林老汉那双直勾勾的眼神,还有自己当初说的话,想起自己为何从天眉山的山沟里面出来,他双拳紧紧的握起来。
就在这时,候风身旁也想起了低低的抽泣声,候风偏过头看过去,只见郝小小也撅着嘴巴哭了起来,开始小声的哭,然后越来越大,最后她哇哇的哭声将大殿所有人的声音都盖了过去。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叹息,“可怜的娃儿,到爷爷这里来!”
郝小小的身影一阵扭曲,转眼间就到了当中那个可爱的老头的怀里。他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孙女,眼眶也带着些许泪光,脸上不复欢喜,把自己宝贝孙女的眼泪擦去。
“爷爷!我要出去给爹娘报仇!”
郝小小忽然掷地有声的喊了起来。她从圆脸老者的怀抱离开,走到那个佩剑老者的身前,这个佩剑的老者在刚才的大殿上一语未发,众人的哭声响起的时候,他的眼皮都没抬一下,仍然垂头闭目,如同睡着了一般。
但是当郝小小喊出那一声之后,他忽然睁开了双目,古波不惊的脸上恢复了些许生气,露出了一丝丝的莫名的笑意,这是笑,却又带着无尽的寒意。
他抬起头,看着郝小小站在了他的身前,目光似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