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昂看过痕迹检验组递交上来的文件,在次卧采集的东西基本用不到,他的确希望还能找出别的线索,哪怕找出一些皮削做化验也好过一无所获,可结果总是很残忍,不过两人还是有些收获的,起码认定了这个案子的性质。
第二天,罗筱雨给陈昂打电话的时候,他说他在死者家的现场,她干完了手中的活儿,立即打车去了死者家。
“你怎么又来了?过敏好些了吗?”陈昂看见她站在门口,有些意外的问道。
“好了好了。”罗筱雨打着马虎眼。
陈昂把她领进了黑漆漆的屋子,指着蹲在地下忙着的两人,对罗筱雨说:“这是痕迹检验组的人。”
“他们在做什么?”罗筱雨看着一个人往床腿处涂着东西,一个人用紫外光灯照射,忽然联想到了以前看的电视剧,便似懂非懂的问了一嘴。
“有没有听过鲁米诺反应?他们在做血迹检测。”
“好像听过,你怎么突然让他们去做血迹检测了?”
陈昂怕打扰同事工作,小声说:“昨儿我回家不故意被椅子绊倒,腿正好刮到了床角,我忽然就想到这个案子有没有这个可能性。”
他一直在想造成那种物体状态时凶手在干什么,想找什么?想来想去,被这么一绊,忽然茅塞顿开,从凶手接触到的物体上查找线索可比猜想凶手当时的心理状态简单的多。”
罗筱雨低头去看陈昂的腿,“你伤着了?”
陈昂笑道:“没事,刮破了点皮。”
“陈教授,有了。”蹲在地下的两个人激动喊了一句。
对于这个市里授予的教授头衔,陈昂是没多大感觉的,每每听着别人这么喊他,他都觉得自己像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这样的荣誉倒比不上他破获一起案子时的成就感大。
陈昂和罗筱雨急忙向前凑去,血迹不多,应该也是撞到或者刮破的情况,陈昂见他们用照相机拍摄完,才拉开窗帘,仔细观察了下床腿,那床腿有些旧了,完全看不出有血液的痕迹,不过好在是木质的材料,虽然血迹不多但也一定会渗进去几滴。
痕迹检验组的人正在用刀片刮着木屑,陈昂见状,对他们说:“希望对案情有帮助。”
“陈教授,等化验结果出来了,我们会联系您。”
陈昂一笑,见他们收拾好了工具,也跟着向外走去,“小方,麻烦你们了。”
小方笑道:“客气什么啊!”
罗筱雨跟着陈昂上了车,问道:“你回警局吗?”
陈昂看了看表,“不回了。你今天不忙吗?”
“这几天‘客人’少。”
陈昂笑了笑,这话说的怎么像是没干正经事一样。
“案子有进展了你别忘了告诉我一声。”罗筱雨看着陈昂奇怪的眼神,又开口,“我知道这是机密,但你又不是局里的人,跟我不用遵守什么职业机密,我就是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冤死的。”
“你是想验证一下你那天的反应是灵祟作怪还是歪打正着吧!你最近还遇到了那种情况吗?”
罗筱雨摇了摇头。
“没准儿是你想多了。”陈昂安慰道。
“那最好不过了。”罗筱雨打了个哈欠,搓了搓脸颊,掏出手机看了一看时间,想着回家吃饭还是跟陈昂吃饭。
陈昂问:“昨晚没睡好啊?”
“也不是没睡好,最近总做一些奇怪的梦,可能是因为这个案子想的太多了。”
陈昂呵呵一笑,“这回知道我们有多辛苦了吧?”
罗筱雨笑道:“为人民服务嘛!”
陈昂奔着回家的方向开去,罗筱雨也有些累了,见他没有在外吃的打算,想着回家陪老爸也是不错的选择。
第二天,陈昂还没到局里,就接到了小方的电话。
“陈教授,出结果了。”
“怎么样?”
“从死者家采集到木屑上的血迹显示HIV呈阳性,非死者的血液,是死者男朋友的血液。”小方解释道。
HIV呈阳性?
真相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凶手为男性,一人,对死者的生活作息规律非常熟悉,他心思缜密,有职业声望或社会地位……陈昂一条条的分析着,脑中渐渐勾勒出了一个大致的轮廓,有个人有作案动机了!
陈昂急忙给李队拨了过去,“把死者男友控制起来,查死者男友的感情生活,不仅仅要查他身旁的女人,还有男人,重点查那个给他作证的人。”
一周后,罗筱雨接到了陈昂的电话。
“告诉你个好消息。”
罗筱雨似乎感觉到陈昂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她迫不及待的抢着问:“案子破了?”
“聪明。”
“真是他?”
陈昂“嗯”了一声。
罗筱雨十分激动,“快说说他是怎么承认的?”
“从死者家采集到的木屑上的血迹是死者男友的,血迹显示HIV呈阳性,就是艾滋病。”
路展既然得了艾滋病,那陈菲菲也一定在劫难逃了,但究竟两人谁是始作俑者,还未可知,但是做为女人,罗筱雨偏向了陈菲菲,原来无论怎样,等待她的都是死亡。如陈昂所说,路展就有了杀人动机,比如陈菲菲将此病传染给路展,他杀了死者以此泄愤,比如路展将此病传给了陈菲菲,她知道此事后与路展大动干戈……罗筱雨想象着各种可能性。”
陈昂听电话里没了声音,便喊了两声:“喂,筱雨。”
“我听着呢,你接着说。”
陈昂继续说:“当然,死者与嫌疑人是男女朋友,在死者家发现嫌疑人的血迹并不稀奇,所以我们在嫌疑人的腿上找到了伤口,那伤口的形状和死者家床角的形状一致,通过伤口的愈合程度也推算出受伤时间大致是在死者死亡日期的前后两天,这完全推翻了他不在场的证据,同时表示给他作证的那个人也在说谎。”
“那路展完全可以承认他说了谎,但说了谎并一定代表杀了人啊!”罗筱雨站在路展的位子上,试着辩解道。
陈昂呵呵一笑,“他的确可以这样辩解,但他有作案动机。”
“什么动机?”
“凶手的目的就是杀人,手段不算凶残,目的清晰明了。有一种犯罪分子自称为‘身不由己’的理由叫‘杀人灭口’。那么他为什么要灭口呢?”陈昂缓了一口气,又说,“嫌疑人的工作单位是国企,声誉对前途有很大的影响,关于分内的事情,他手脚倒是挺干净,可有一点对他的影响十分大,那就是他得了艾滋病。说到艾滋病,我不得不先提一个人,就是给路展作证的人,很明显,他在说谎,可他凭什么冒着这样的危险提供假口供呢?我们顺着这条线一查,却发现他与那位男同事联系密切,关系不正常,活体取证后发现他的血液也是HIV呈阳性。”
罗筱雨一听到HIV,又联想到了今年高发的同性恋,在陈昂还未说完话时便急着说:“他们是同性恋啊?是路展将这个病传染给了陈菲菲?”
电话那边传来了陈昂的笑声,“开窍了。”
“嫌疑人承认了吗?还要你们提供证据吗?”罗筱雨叹道。
陈昂调侃道:“证据?也不难找啊!凶手既然点了熏香,那一定不是在死者睡觉时进的屋子,只能说明他在死者回家之前就进了屋子,那这段时间到谋杀的时间他一定要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等待深夜的降临,有一个地方人少又没有监控,那就是楼梯道,李队让人去搜集证据,结果发现防火门把手上有许多掉落的发丝,经过检验,发现是化纤丝,也就是最便宜的假发材质,后来,李队又回门卫翻看了录像,这样具有针对性的看了三遍才发现了男扮女装的路展。”
“怪不得啊!他还真是百密一疏啊!”这个路展为了杀人也是蛮拼的。
“呵呵,这回他只能老老实实的交代实情了。”陈昂得意的笑道。
死者陈菲菲与路展交往三年,一年前路展认识了同事高伟并发展成男同关系。某天,路展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被查出感染了HIV,未想到,检查的化验单无意中被陈菲菲发现,陈菲菲知道自己也一定被路展传染了此病,愤怒之下破罐子破摔,要将他的丑事传扬出去。路展的单位是国企,他怕这件事情被单位的人知道,所以起了杀念。
路展知道陈菲菲睡前要服用安眠药,为了双保险,他在陈菲菲下班之前进了屋子,点着了几根夜来香的熏香,这东西浓度不是很高,而且也不算是毒物,就算毒物检测也未必能检测出来,只要它稍微起点作用,能让陈菲菲感到头晕,等安眠药的药劲儿一上来,行动起来就完美了。点完了熏香,他便在楼梯道里等深夜的降临,因为假发太热,他便把它搭到了防火门的把手上。等夜深人静时,他便再次进屋害死了陈菲菲。杀完了人,路展到处翻找化验单时撞倒了主卧房的椅子,留下了成为本案关键证据的血迹。
罗筱雨听完陈昂讲的这些话,长长叹了口气,路展是自作自受,但如果陈菲菲不那么冲动,也不至于把自己逼上绝路,也许她还可以在剩下的时光里陪母亲走几年,就是几个月,也好过一个年迈的妇女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去接受一具冰冷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