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昂的家与罗筱雨家很近,都是回迁的房子。一路上罗筱雨的嘴就没有停过,在他的软磨硬泡下,陈昂终于答应明天带她去案发现场找找证据。
罗筱雨刚进门,便看见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是一桶吃完的泡面盒子,还没来得及说他懒,就听他带着一种嘲讽的口气说:“又是火锅?”
的确,这么多年了,与陈昂一起出去就没吃过别的东西,两人好像都懒得再找其它的地方,每次都是打着简单省事的旗号直接去老地方。
罗筱雨把包往沙发上一扔,说:“你还又是泡面呢?”
“这怎么能一样?你怎么没让他进来坐坐?”
“大晚上的坐什么啊?”
“你从小就喜欢赖着他玩儿,一直到今天我也没怎么管你,反正啊,你自己想好要怎么办,这事我也没法教你。”罗爸话里有话,提醒着罗筱雨。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罗筱雨有些不耐烦的站了起来,拎起包就往自己房间走,“我洗洗就睡了,你也早点睡。”
第二天一大早,罗筱雨先请了个假,然后便等着陈昂,不一会儿便听见门外的汽车喇叭声,她一蹦高便冲了出去。这是第一次去死亡现场,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除了紧张还有那么点小兴奋。
死者的家在一处偏僻的老式小区内,小区的门卫也不是很严,他们坐电梯上了三楼后,看到死者家的门前还贴着封条,陈昂打开了死者家的门。一阵凉风扑面而来,罗筱雨打了个寒颤,却没看见什么怪异的东西。陈昂拿出了死亡那天现场的拍摄照片对比查看疑点。
这是两室一厅约有六十多平方米的房子,足够两个人住了,更何况死者的男朋友经常出差。老式房子举架都要高一些,房屋的装修很简单,但却很干净。陈昂随手打开了衣柜门,那里面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的,就连最不好收拾的厨房也没有一丝油烟的痕迹。罗筱雨简直要怀疑,这个女主人是不是有轻微的洁癖?
陈昂认真的观察着照片,死者的脚下是一张宽大的床,她是把凳子放在床上,然后踩着凳子才将绳子绕到了接近天棚的暖气管子上。陈昂似乎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如果死者踩着凳子才能将绳子绕过暖气管子,以死者自身的体重来看,凳子在受压后必定在松软的床垫上露出一些印痕,就算床垫会回弹,那床单上也该有个凳子腿的轻微印记,可照片上的床单平平整整的,像是被人故意拉平了一样。
是有人要掩盖自己的脚印吗?还有,谁的家里会留这么一根麻绳?没事拔河玩吗?
那么,如果这是一起凶杀案。漂亮的女死者生前没有受到性侵害,也没有厮打的痕迹,就连银行卡里的钱也没有被人动过。那动机是什么呢?
陈昂早就做好了毫无收获的准备,所以当查看一圈了还没发现什么重大线索时,他并不是很失望,可罗筱雨就有些没动力了,她走到窗边吸了口气,一阵微风吹过,她鼻子一痒,急忙捂嘴打了一个喷嚏,然后顺手挠了挠脖子,心想,应该是昨晚被蚊子叮到了。
陈昂回头不经意的一瞥,见到罗筱雨的脖颈到锁骨一片通红,忙吃惊询问:“筱雨,你怎么了?”
罗筱雨低头一瞧,这才吓了一跳,只见脖子和手腕处都出现了成片的小红点。
“我好像过敏了,这里有夜来香?”从小到大她只对夜来香过敏,所以家里从不养这花,更不靠近街边儿的花坛。
“这里没有花啊!”陈昂环顾四周,忽然灵光一现,回头对罗筱雨说,“难道是熏香或者香水?”
香水?夜来香味道的香水?罗筱雨可没听过。至于熏香嘛,一般人不会点那香,因为它具有让人晕眩恶心的害处。但若是有人故意点这香,可就没那么简单了,有安眠药催助还不够,可想而知,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理?
“不知道能不能从空气中检测出来那些物质?”罗筱雨急忙把窗子关上,可别把这些能成为证据的物质放没了。
“待会让人来试试吧!”陈昂拨通了李队的电话,让他派人来检测,又对罗筱雨说,“你出去等我,别弄严重了。”
罗筱雨摇了摇头,“这是因祸得福,我就说我会帮到你吧,你不要打断我的思路。”
陈昂无奈一笑,又陷入了沉思中。他站在门边大有众观全屋的架势,主卧内的布局是床头朝西,床尾朝东,窗子在南侧,临近窗子的地方也就是床尾的一角放着梳妆台和一把椅子,陈昂盯着手里的照片,一言不发,似乎想到了什么。罗筱雨仔细看着陈昂手里拿着的照片,疑惑的说:“按理来说,椅子不是应该端正的插进桌子里面吗?这个椅子为什么斜歪在另一旁?”
这丫头还真能看出些端倪?
陈昂试着辩解道:“这有些奇怪,但也不算奇怪。”
“怎么解释呢?”
陈昂想象着可能性,对罗筱雨说:“第一,有可能是死者生前随意乱放的。第二,也可能是凶手杀人后心里紧张,到主卧时不故意碰到了椅子。最后,还有可能是发现死者的人进屋后不故意破坏了现场。”
罗筱雨摇了摇头,指着桌子上陈列整齐的化妆品,又打开衣柜,扫了眼叠放整齐的衣服,说:“第一,我觉得像她这样的人不会随随便便乱放东西。第二,凶手杀了人为什么还要到主卧?找存折和银行卡吗?不会啊,那些东西都还在啊!”
“可能是找一样比那些更重要的东西。”陈昂想象着一切可能性。
罗筱雨轻轻点头,的确有这个可能,她想了又想,根据陈昂的猜测,又推断另一种可能性,“至于最后一点嘛,如果是发现死者的人进屋后破坏了现场,这个问一下报案的人不就知道了吗?”
陈昂拨通了李队的电话,询问了几句。然后,他挂断电话对罗筱雨说:“死者母亲报的案,她并没有破坏现场。”
陈昂在心里记下,椅子?这算是一个疑问。
这会儿工夫,李队派的人已经来了。他们跟陈昂打了个招呼,就忙了起来。
陈昂顿了顿,又翻了翻照片,像是考罗筱雨一样,问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死者放着主卧不住?要住次卧?”
“原因有很多种啊,比如次卧凉快,个人喜好,还有……小情侣吵架了,等等。”罗筱雨脑洞大开。
陈昂对罗筱雨微微一笑,“以前我还真小瞧了你,没想到你分析起来还头头是道。”他又指了指照片中床上的被褥,主卧、次卧都是一个枕头,一床被子。
“他们分居?”罗筱雨惊讶道。
陈昂点了点头。
陈昂见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检测不完,就带罗筱雨先出去了。
咖啡店里,罗筱雨搅着一杯奶茶,见陈昂推门走了进来,才抱怨道:“接个电话也这么长时间?”
“把药吃了,不然容易破相。”陈昂把一盒过敏药递给罗筱雨。
原来是给她买药去了?罗筱雨的心里顿时热烘烘的。
“检测结果出来了,死者家的室内空气中的确有属于夜来香中的物质,应该是从熏香或者精油中分解出来的。据说,有些迷情香还喜欢添加这种物质。前几天看新闻,有个小女孩见网友时被喷了迷情香水,打了五天吊瓶才醒过来。”陈昂撇了撇嘴,“这种东西,不容小觑啊!”
“难道死者就没闻出来吗?”
“死者信佛,常年点檀香,她哪能闻出这个味道。等案发后,那味道也就散的差不多了,要不是你对这个东西过敏,到现在我们也发现不了。”
罗筱雨自卖自夸道:“带着我还是有用的吧!”
陈昂笑了笑,整理着思路,缓缓说道:“现场有这么明显的特征,怎么可能是自杀?点熏香,买麻绳,说明凶手早有预谋,熟悉死者有抑郁症的病史和服用安眠药的习惯,说明是熟人,用死者自身下垂重量形成的溢沟伪装成自缢现场,说明凶手心思缜密,在死者男朋友出差的时间里作案,死者男友身旁的熟人和她的男友都有一定嫌疑,我不认为在两人分居之后,死者还有心情对熟人提起她男朋友出差的琐碎事情,就连她自己知道不知道都是个未知数。”
可……凶手要的是什么呢?什么都不要,却只要她死,这种情况偏向仇杀的可能性会多一些,可是,作案手法完全没有泄愤的私欲。想让她死,手法又不残忍。作案目的很明确,看来,似乎是要隐瞒些什么事情?
“现在能断定出凶手的特征吗?”罗筱雨心急的问道。
“男性,身高在1米80左右,力气很大,而且是一人作案。”陈昂沉声道,然后又陷入了思考中。
“为什么不是女人?”
“我不认为有哪个女人会选择这么费力气的手段去伪装现场,估计她还没把死者的脖子套进麻绳里呢,已经把死者折腾醒了。”陈昂呵呵一笑。
“那有可能是两个女人啊?”罗筱雨扬着头,继续辩解。
“一定是一个人。两人作案的时候,通常计划周密,十分冷静,而且处于主导地位的人会不自觉的去检查露出的破绽。你看看这个床单,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有那个被撞歪的椅子,明显表示凶手的慌张心理。”
说的有些道理,罗筱雨又问:“然后呢?还有别的特征吗?”
“还缺一些东西,我要再想想。”陈昂喝了一口咖啡,揉了揉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