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宁蕊好不容易将气捋直了,哑着嗓子道:“三妹妹出事了,她让宁蕊给姨娘带话,请姨娘想办法拖住夫人在芳华榭里——”
“出了什么事?”青姨娘打断她的话。
羽宁蕊犹豫,秦揽月给她的原话里说不要让她告诉青姨娘事情的原委,可是她没说青姨娘问的时候自己应该怎么说啊!一瞬间羽宁蕊对秦揽月的怨念呈指数函数图形爆炸式增长。
“三妹妹说……不让宁蕊告诉您……”羽宁蕊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连她自己都觉得这种说法十分没有说服力,于是对秦揽月的怨念再上升十个百分点。
青姨娘奇怪的看她一眼,“二小姐就算是来骗我,也找一套好的说辞来,宁澜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叫我去前院,就算她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让浅苏回来找我,要让二小姐来?”
羽宁蕊一噎,她觉得自己实在难以在顾忌秦揽月的限制条件下完成她的要求……实在太艰难了,早知道自己就在秦揽月那里要一件信物来!真是悔不当初。
“到底出了什么事?”青姨娘语气加重了些,虽然方才话里说着不相信,可是还是再一次问。
羽宁蕊笑的比哭还难看,“姨娘!不是宁蕊不说,是三妹妹真的不让宁蕊告诉您……事从紧急,宁蕊只能告诉你,三妹妹去见浅苏了!”
青姨娘豁然抬眼,羽宁蕊这句话乍一听没什么,可是若仔细一品,便晓得其中端倪,浅苏是秦揽月的贴身丫鬟,本应该时刻追随秦揽月,可是羽宁蕊说,秦揽月“去见浅苏”,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浅苏已经不在秦揽月身边了。
“浅苏在哪里,她怎么了?宁澜有没有事情!”青姨娘急切的问。
“应该……暂时没有事,可是……我不知道……”羽宁蕊这才觉察到秦揽月这货有多不靠谱,直接就将这么艰难的任务扔给她,万一自己不能说动青姨娘,她有个什么好歹出来,让自己以后良心怎么安?
然而羽宁蕊所不知道的是,秦揽月之所以敢让她来请青姨娘帮忙,是因为秦揽月知道,今日无论是谁来清颐阁,哪怕是一个陌生人,青姨娘都会去前院,因为事涉秦揽月,或者说是羽宁澜,她的女儿,她从不会袖手旁观。
青姨娘慢慢从椅子上站起身,“宁澜是说,让我帮她拖住柳夫人在芳华榭?”
“是啊……您答应了?”羽宁蕊有些惊喜的道。
青姨娘神色遥远的望向窗外,“那是宁澜的要求啊……”她语调轻轻,甚至惊不落枝头幼鸟掉落的毫羽,以至于羽宁蕊离她不过三尺也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青姨娘想羽宁蕊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动作,自己转身进了内室,不过片刻她便又出来,只是面上覆上一方白色面纱,留下一双情愫绵邈如浩浩秋水的眸子,此刻荡漾出迷蒙若雾的眼波来。
她于清颐阁十三年深居简出,除了侯府之内的人几乎什么人也不见,即使一年前去灵虚寺,也是一番乔装打扮才于深夜寂寂无人之时出行,一路上又是十分小心翼翼得人相助方才安然一个来回,而上次去见长愈实在也是无奈隐秘之举……她从来没想过走出清颐阁,再一次走到世人面前,她不想再历一次红尘纷乱,倥偬难言,将一生便就这般惶惶收尾……
只是她早不似多年前那般孤身一人在异国飘零,她有女儿!
今日那少女随便差一人来要她相助,她怎能,怎敢不相信,那是她的女儿啊!就算这是场骗局是场圈套,她明明知道今日游园会上来了什么人,可是就算将自己苦苦隐了多年的行踪再一次白于天下,又有什么关系?
那是他的女儿,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有一点点差错,罢了!
她看一眼羽宁蕊,转身向外走去。
青姨娘一路一言不发,她行的极快,羽宁蕊差点跟不上,映像里这位姿色超绝的姨娘好像……极少出现在清颐阁以外的地方似的,今日竟然真的不再问缘由便跟她出来了,
不过一炷香,青姨娘便和羽宁蕊到达致蕴园芳华榭。
羽宁蕊觉得芳华榭的宴会和自己离开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少了羽家三个姊妹而已,只是有谁想得到,不久前宴会上众人面前还言笑宴宴一团和气的姊妹,此时已是针锋相对,甚至不死不休。
秋风瑟瑟,携了湖心水气飘荡过来,再拂起水榭白纱幔,间或着露出里头衣着华贵的宾客,纷纷笑语如云。
青姨娘并没有着人通报便直接走了进去。
她进去,水榭里嘈杂的声音忽然一静。
那个白纱覆面,青衣素裙的女子,凌波微步,罗袜抹尘,仿佛山水灵秀之间行来的洛神仙子,即使看不清她面纱下轮廓,只是一双丽如秋水的眼眸,便足以压下这满座脂粉珠翠,月貌花容。
她看着柳眉轻皱的柳夫人微微敛衽一礼,道:“夫人,青愔不请自来,还望恕罪!”
而柳夫人旁边的景王妃,在终于看清楚那道曼妙身影之后,眼底生出滔天的惊疑和不可置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