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揽月起床的时候又是日上三竿,青姨娘无奈的将她从被窝里掏出来,可是即使起得这样迟,她还是困得像条狗,她的无限怨念飘出去三尺远,看的浅苏以为她被冤鬼附身了。
侯府里忙碌的动作今日基本上都在收尾,阖府上下都松终于了一口气,谁不知道柳夫人此次游园会的大手笔,几乎邀请了朝中所有四品以上官员家的夫人小姐,甚至公主郡主也请到了几位,因此这次游园会的分量,想必是极重的。
就连在文渊书院读书的二少爷和在外做官的大少爷都是要赶回来为母亲庆生的。
秦揽月对这件事情的整体看法就是,一群女人吃饱了没事干聚在一起讨论炫耀诉苦,什么游园会,根本就是女人的戏台子。
秦揽月这些日子经常在清颐阁院子里看见知敏,这丫头原来是杂役房敢粗活的,什么没学到就是劲儿挺大,比清颐阁有些男丁的劲儿还大,秦揽月觉得这孩子有前途啊!现下知敏跟着缕荷学伺候主子的精细功夫和礼仪,她学的都是挺认真的,可是秦揽月每次看见她严肃的圆脸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笑,笑的知敏总是以为自己那里没做好就像缕荷求助,缕荷表示很无奈啊很无奈。
看见知敏秦揽月就忽然想起她那天好像还教训了羽宁汐的两个丫鬟,可是羽宁汐竟然就这样认了?从羽宁汐一开始往照澜轩塞丫鬟和她那天在大堂上看自己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羽宁汐绝非善类,也不会有多么好的度量,可是她若是来找麻烦……结果当然会很好,秦揽月阴险一笑。
吃过午饭秦揽月又想去府里乱逛,可是转念一想现在出去肯定会碰上在院园子里挑毛病的柳夫人,还是呆在自己院子里的好。于是她将“渺尘”抱到青姨娘的屋子里,表示自己需要娘亲大人的指导。
她现在已经可以弹青姨娘给她那本曲谱上的大半曲子,今日来给娘亲验收,她就挑了目前会她弹的的最难一首《忆花朝》,这曲子之所以说是难,是因为它总共分了三部分,需要变换三套指法,这对于初学者来说算是非常不简单了。
秦揽月的手指细长,很是适合弹琴,她自从那日听了青姨娘绝世一曲之后便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可以达到那种天人合一的境界,也让她娘惊艳一把。
青姨娘见她一脸斗志昂扬的表情于是坐下来认真听她弹,最后的结果是秦揽月还是弹错了一个音。
“啊啊啊我怎么还会弹错?”秦揽月抓狂,可怜又是一个强迫症患者。
青姨娘忍俊不禁看着她意难平的样子道:“怎么可能不错,你才学了多长时间?”
秦揽月耷拉着头道:“我每天都有练啊……”
“娘知道你每天都在练,可是这学琴是个慢活儿,急切不得,越急越乱!”
“我当然知道。”秦揽月手在琴弦上拨来拨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嘛!”
青姨娘点点头,“你知道就好。”
“那……”秦揽月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娘觉得我刚才弹的怎么样?”
青姨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感情你说了这半天就是为了让我表扬表扬你?”她一向神情淡然,即使眉目含笑也不过都是浅浅如静水花影,而此时不防备,她被秦揽月逗笑,眉眼弯出极致明丽的弧度,樱红嘴唇微启,衬得露出的那一小排素齿白如编贝,仿佛一瞬间琼苞绽成芳华玉玲珑。秦揽月看着青姨娘的笑容想着造物主真是太神奇,人类也真是一个奇葩的物种,不过是一张脸加上五官,却偏偏美过自然。
秦揽月穿越以来见过的人中,除了她娘,长得最好的就是楚尧玦,那个一身风华如神祇的少年,丫还是个少年就这么倾国倾城闪人眼,以后要是长成了那还了得?
秦揽月“啧啧”叹了两声,引来青姨娘追问,“宁澜,你在想什么?”
“想您!”秦揽月毫无压力撒谎。
“想我做什么?”
秦揽月立刻双手握拳撑下巴做星星眼状,“想您实在长得太美了!”
青姨娘又是笑出了声,“你这孩子……”然而笑着她的思绪便开始散溢。
在那些早已泛着旧色的记忆里,称赞她姿容绝世,玉貌倾城的人多如过江之卿,彼时她心性傲在云端,从不将世人赞叹之言放在眼中,而后来历经劫难,风雨飘摇过后心如死灰,这么多年铅华洗净早已宠辱不惊宁静致远,可是今日却因为小女儿一句讨好之言忘怀而笑,即使……她的女儿正在渐渐变得陌生,或许有一日连她也不在认识。
青姨娘最终还是摸了摸秦揽月的头顶,温和的道:“娘的宁澜这样聪慧,才学了不到一月就弹的这么好……”
受了表扬的秦揽月十分开心,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会成为她娘那样的琴律大师,虽然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目标有些渺茫……
青姨娘对急于求成的女儿不置可否,秦揽月又自己弹了一会感觉有些累了,于是将头枕在琴首上玩,眼睛一偏看见琴身上的断纹,她想起自己前世无聊翻看杂志时有看到过说古琴声上的断纹其实颇为讲究,断纹越繁密优美,说明古琴历史越悠久,音质越古朴动人。
秦揽月起身细细地看“渺尘”琴身上的断纹,这些断纹都断的颇为奇特,不像一般的琴身上或细密横于琴身,或寸许纹横截琴面,或如龟纹,或如冰裂。“渺尘”的断纹线条流畅舒展,横竖不一,形状难辨,可却丝毫不显杂乱,倘若不懂古琴断纹的人必会以为这是制作者特意篆刻其上的花纹。
当然秦揽月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她也是个外行人,或许这琴制作工艺奇特所以断纹与众不同也说不定呢?她想着大概或许就是这样,起身将“渺尘”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