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铮似乎怔了怔,暗室里变换的光影流淌过他清濯逼人的眉眼,留下的,却是深而重的万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缕一缕,就要淹没他的眼瞳。
“你不承认?”秦揽月淡淡再问,“惊羽卫确实应该知道我娘所有的讯息,甚至知道我的讯息,你先前提及半月前我我在府里往屋檐上挂铜铃的事,说明你早就在侯府,或者说是在清颐阁潜伏了?成德侯是右武卫大军统帅,征战沙场多年也未曾发现你的痕迹,想来你一定不是一般高手,也一定不是一般羽卫……那么你是谁?你潜伏在侯府这么长时间,悉知我与我娘的生活细节,是要做什么?”
她慢慢说着,脑海里浮光掠影般划过去某些曾经自己一直不得解的画面,却又转瞬没入记忆的海洋,细碎的波浪般,再也找寻不得。
弋铮依旧不言,半饷,他开口,却还是如方才般淡漠如风的语声,“跟我回侯府!”
秦揽月默默的在自己心里说了声“卧槽”,这人还真不愧是惊羽卫,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样不进,她在这里说了这么多人家鸟都不鸟,你为何这么屌?
“你今天不说清楚我不会放——”
她的后半句被窗外遽然的巨响惊碎,这一声不同于先前撞开神德大门的轰鸣,更干脆直接,峭楞楞的就这样嶙峋山石一般插入耳朵里,震的人脑壳脑瓤一阵失控弹簧似得跳动,眼珠子都仿佛要迸出来。
秦揽月觉得自己自己全身都被震的颤抖得不受控制起来,耳朵也瞬间失聪,她摔倒在地,弋铮费力的将她拉起来揽在自己臂弯里,她这才发现不是自己在颤抖,而是整座阙楼都仿佛受了惊吓般,颤个不停。
“又……咳咳咳怎么了?”
巨响震得屋顶经年沉积的灰尘剥落的墙皮掉了秦揽月满头满脸,呛得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楚尧玦勉力抓着楼梯栏杆才没有摔倒,“这是硫火弹……”
秦揽月一怔,火弹?那方才那一声,是爆炸声?
她不由的打了个冷战……前世死于大爆炸的她对爆炸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的恐惧,可是以这个世界的生产力,为什么会有炸弹?!
“为什么……会有炸弹?”她一不留神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楚尧玦很是负责的为她解惑,“前朝大邯王朝末帝沉迷道家长生不老之术,镇日不理朝政而和一群方士在一起炼制丹药……”
“不用说了,我懂了。”秦揽月翻了个白眼,结果落了一眼睛的灰,她边揉眼睛边嘟囔,“又是炼丹,就不能有点新意吗……”
弋铮面无表情将秦揽月揽的更紧了些以防她跌出去,他很是疑惑为什么这两个看起来很机灵的少年少女总是在不和事宜的时候谈论不合时宜的事呢?
外面的爆炸声也未停止,甚至一声高过一声,弋铮以内力护住了秦揽月耳朵才使她没有被震聋。
他们藏身的阙楼也震颤的越来越厉害,墙边的兵器架倒在了地上,架在窗边的机弩因为受到了震动而自己射出弩箭去,湮没在宫城熇熇的战火里,桌子凳子散了一地“哐哐”颤抖着,墙角放杂物的柜子“吱呀”一声也被震开,却从里面跌出一个踉跄的人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