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揽月和楚尧玦回到圣金城时已经是将近一个时辰之后,离宫禁只差一刻钟。倒不是因为路程长,而是秦揽月不想坐马车,楚尧玦只好陪着她一路走了回来,花了不少时间。
就在二人进宫门的时候宫里忽然驶出一辆马车,从秦揽月身边“骨碌碌”的滚过去,秦揽月转头看了一眼,问楚尧玦,“这都快宫禁了怎么还有人出去啊?”
楚尧玦瞥一眼深夜中那马车模糊的影子,“估计不是宫里之人,只是怎么现在才出宫去……”
秦揽月不甚在意拉着他往长宁宫走,“快回去,鸽子要等急了!”
他们走远了,方才送那马车出来的小太监挑着灯笼才转身往回走。
半路上遇到一个与自己相熟的太监,便一起搭了伴。
“嗳?你这么晚干嘛去了?”
“别说了,周公公让咱赶着宫禁前送个人出去,本以为会有什么赏赐,结果连个屁都没有,那老抠货……”
“嘘!噤声!小心被别人听到……”
……
秦揽月一进明贺殿就看见楚尧歌端端正正坐在案几后,殿内灯火通明,有如白昼。
“你怎么还不休息?”秦揽月问。
楚尧歌看了她一眼,将目光转向了楚尧玦,“皇兄,你说你去接揽月,我怎么不知道从成德侯府到兴德门要走三个时辰?”
秦揽月一听顿时明了,原来楚尧玦是瞒着楚尧歌和自己出去玩的。不过他们好像也不能全算玩,还放荷灯祭奠楚尧玦的游魂小伙伴来着。当然某人走了一路肚子里的零食消化完了,也就忘记了自己吃零食的过程……
“我去祭奠成陌。”楚尧玦淡淡道。
楚尧歌一怔,仿佛想起了什么,“今天是成陌的忌日啊……十年了。”
秦揽月一看势头不对,前面楚尧玦已经感慨的她甚是心揪,楚尧歌再感慨一遍她今夜估计不用睡了,何必用死去的人惩罚活着的人?
于是她道:“十年一觉扬州梦。”
楚尧玦和楚尧歌听见她的话不明所以。
秦揽月接着道:“醒来萧郎是路人。”
楚尧玦:“……”
楚尧歌:“……”
秦揽月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于是打个呵欠,“好了我要回去睡觉了。”她说着便往霏云馆走。
“揽月!”楚尧玦忽然出声叫住她。
“怎么了?”
他低眉浅笑,“换卧成侧继续眠。”
秦揽月:“……”少年你很有恶搞前途啊!杜工户要被你气活了!
她回到霏云馆,知敏早已经给她铺好了床,秦揽月扑上去抱着被子蹭了半天才睡觉,知敏在一旁看得甚是无语。
一夜无梦。
然而就在长宁宫以北,天乾宫后园的周公公,却注定一夜不能平静。
他在院子里徘徊良久,终于还是决定将这件事禀告给陛下,于是,他出了院子,往天乾殿而去。
天乾宫为皇帝寝宫,此刻皇帝依旧在书房里批阅奏章,周公公站在天乾殿的汉白玉阶前,却怎么也迈不开往里的脚步。
正如他所说,十几年前陛下因为那人的死自责,悔恨,痛苦,悲戚,这是陛下心中最恒久,最深最痛的伤疤。可是十几年后却有人告诉自己,那人活的好好的,就在瀛都,安然活了十几年,还……还做了别人的妾!
宁为低贱妾,不为天家妇!
周公公还踟蹰着,殿里忽然传出一道声音,“周鹤,你进来!”
大殿幽深,声音曲幽杳杳的穿过朱红雕花门传出来,却依旧带着碎金一样的质感。
宣平帝!
周鹤周公公一个机灵从自己思绪中惊醒过来,应了一声“是”,抬脚往殿里走去。